雪也许不是白色的
一天很早就亮了,冬季,屋子里该是堆满黑暗的影,生理时钟告诉我。于是,心里就溢着疑惑,伸出手,在冰似的空中摸,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叹息,嗫嚅着好冷。光着的胳膊上暴着鸡皮,寒意象针刺着我。满腹牢骚,抱怨着终于
一天很早就亮了,冬季,屋子里该是堆满黑暗的影,生理时钟告诉我。于是,心里就溢着疑惑,伸出手,在冰似的空中摸,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叹息,嗫嚅着好冷。光着的胳膊上暴着鸡皮,寒意象针刺着我。满腹牢骚,抱怨着终于摸到表,惺着眼睛瞅了瞅,才五点。以往这样的时间,外面还黑的沉重,密实。可今天,屋子里却早早被轻盈的光,添亮了。
是一盏灯,自然的灯,被那只看不见的巨手划亮了,我心里想,困意溜走了。我听不见什么声音,静悬浮着,像一个物体,一动不动,也许它被凝固了。这样冷的天,世界和宇宙连接在一块,无动于衷地运转,脑海里不失时机地涌出一个银河,在陀螺似的盘旋,曼妙着地充沛着我的想象。
时间象水一样流淌,在空间的冰层下,无声无息。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丢掉胡思乱想,爬起来,工作可不能丢,这是生活的保障。意识还这么强烈,但没有人给我发一个模范的奖状。我知道,还有市侩的小人在等着我,哼着小人得志的口哨,睨着自鸣得意的眼神,装腔作势地摆着庸俗的脸给我瞧。
我必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否则,他们的生活会和这冬季一样枯燥乏味,干瘪无聊。我不能以一己之私,冷落了他们,让他们无所事事,愁眉不展,心揪难耐。不是,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吗?我必须让他们不知廉耻地活下去,满足他们龌龊的心理。毕竟,他们是素质低劣的“人”,终究他们还是个“人”,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了人味。活着,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狗。
二
雪,毛茸茸地下着,好象棉花,满天地飞舞。原来是它,在唱歌,轻轻地悠长悠长。想到川端康成的《雪国》,想那样的地方,有轰轰烈烈的雪在空中舞蹈,木屐哗啦哗啦的响,一个背影,在红纸伞下面,摇曳着一首诗的轻盈。和服是雪白的,那姑娘的秀发却黑得发亮。跑过一座小桥,桥下的水汩汩地梦呓,一个冬天的梦,醒来真不易。
一只鸟,蜷缩在屋檐下,这小东西,一定没做好生活的安排,在悠闲的日子,得过且过,以为人生永远是享乐。可,地球要在宇宙中转,时间要拨动四季的碾盘,吭哧吭哧,把人往死亡的坑里推。那孩子才啼哭了一声,就哑然了。生他的女人,哭得悲悲壮壮,寻死觅活,可人生就这样,坐在门首的老汉,已经一百多岁了,在琢磨,自己怎么还不死。这世界真是诡谲的要命。
那只鸟,被雪盖住了,它簌簌地抖了抖身体,雪弹出一片荒凉。一只苍隼在空中嘹唳了一声,尖锐地划亮了天宇。它傲慢的身影投在茫茫的白色世界里,好象一把火,把雪点燃了。那只鸟在屋檐下打了个喷嚏,因为寒冷,它有些伤风。
没有食物,鸟感到忧戚。因为鹰隼,它们觅食的欲望,愈来愈焦虑。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向它们靠近,它们听到河水发出不安的呻吟。它们不由地瑟瑟发抖……
三
那黑色的叹息还在,一个空旷的街上,只有灯还活跃。那是人类的创造物,闪亮闪亮,探着手去试萧瑟的冬季还能冷多久。
可怜可怜吧,给点钱。
那黑色的叹息还在,一个空旷的街上,发出泪的声音。多少年来,未听到这声音,好象来自悠远的历史深处。脑际里随即闪过鲁迅描写的黑暗,一个旧时代,惶乱和压抑混杂在一起,飘浮着抑郁的烟。
这里哪里有军阀,哪里有日寇。可那声音是冰冷的痛苦的战抖的,一个罐头盒子在地上磕出冰冰棒棒的声音,凄楚的令人落泪。
可怜可怜吧,给点钱。
一只黑又亮的皮鞋,肥腻腻的要冒出油来,还有一双敲着音乐似的高跟鞋在旁边,衬着貂皮的大衣,散发着娇贵的气息,悠闲地走过去。黑又亮踌躇了一下,想踅回身,高跟鞋骂了一句,你钱多呵,钱多给我呵。黑又亮咧着嘴笑了,口里吐出生猛海鲜的气味,和高跟鞋咕哝了一声,高跟鞋娇嗔地:讨厌,流氓!然后两个人,腻着搡着闹着去了。
可怜可怜吧,给点钱。
那枯瘦的老人,跪在地上抖索着,声声撕肝裂肺。灯光愈来愈憔悴,世界黑暗的瘆人,冷的如地狱。
第二天,去上班,街角,邮筒的旁边,一个孤单的人,蜷缩着,看不到他的脸,一动不动,旁边,一个罐头盒,冷落得一副惆怅的样子。
地球还在运转,在黑色的宇宙中,我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一滴泪蜿蜒着流过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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