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场泪
1979年,我八岁那个夏天中午,天怎么能这么热呢?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我睡不着午觉。在父母的鼾声中,我偷偷地爬起来窜到屋外,外面要比屋里稍为好受点。屋里的空气能拧出水来,像衣襟上抹了胶水般紧贴着你的皮肉
1979年,我八岁那个夏天中午,天怎么能这么热呢?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我睡不着午觉。在父母的鼾声中,我偷偷地爬起来窜到屋外,外面要比屋里稍为好受点。屋里的空气能拧出水来,像衣襟上抹了胶水般紧贴着你的皮肉,让人局促冒汗躁动不安。屋外的阴影下也仿佛是铁匠炉边的温度,能把人嗓子眼蒸出白烟来。难捱的我鬼使神差地来到大杨树下,尚未成熟的我家唯一的花椒树底,把那青青的花椒一嘟噜一嘟噜地摘下丢入蓝里,没顾上手被刺的麻痒,脸上漾着父母表扬后的微笑。有大人经过:“谁让你摘得?还不成吗!”我扬着叛逆的脸桀骜地白眼道:“你管得着吗?”在快摘完的时候,母亲醒来出大门就看见了我,对我大骂起来。我当时不明白一向娇溺我的母亲何以会大发雷霆,还拿了根细棍打在我脊背上。我大概是疼疯了,开始叫喊母亲的名字,边逃跑边痛哭。母亲也是边哭边追打我有气无力地颤着声骂:“你个败家子货,白瞎了这花椒,能卖几块钱呢!”2009年10月,建国六十年庆典的烟花里,迎来了我们风雨与共结婚十五年,美好的时光里不全是喜事连连,失业的打击把我们原本无暇稚嫩的心冲击得七零八落。在张家添房,李家添车,我家却添了一万元账的唠叨讥讽中,我们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妻子声声泪,句句血地责问:“我不该十年前砸锅卖铁买下四万元的房,和你还账到今天?我省吃俭用为什么……”洁净成癖的她顾不上失了花容,鼻涕清长挂嘴上。
2010年3月21日,我听中考复习指导辅导课回来后对女儿传达了听课内容,并总结分析道:在中国现时的社会,你必须得接受这种万人同挤独木桥的教育选拨,去争取有限的教育资源。或者干脆简单地说吧,本市除了四所有名的高中外,其他的几乎考不上一个大本,不念也罢。你现在距离要上高中的分数线为八十分,好好想一想怎么能赶上去。学习的机会无处不在,那是理论,事实上是你一辈子的学习机会仅剩三个月,只有上了好高中才有可能考上大学。你现在已经需要对你的以后负责了,往后是吃鱼翅还是粉丝,是坐巴士还是奔驰,某种意义上说就由这三个月决定……在我的滔滔不绝中,女儿有泪在眼中打转,一脸默然茫然凄然,使人心酸。
站在三十年时光的这一端,回头望去,镜头蒙太奇般还能历历在眼前定格回放。当家长做母亲的苦与幸福你知道吗?在那个物质极不丰富,钱很值钱的年代,因为我的无知无心去破碎了一个母亲的梦,这个梦也许是一件孩子的新衣,也许是为长辈抓药的一片孝心。深深的愧疚萦绕于心,现在想要报答已经来不及了,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只能在后日的清明祭上奉上一把清泪,怀想我清贫慈爱的母亲。
现在社会的沉重车轮将每个人的梦想都碾得粉碎,人们挣扎在生存中:升学、学费、工作、买房、看病、养老,必须的衣食住行和生老病死紧扼着人们的咽喉,使我们气都喘不匀。但是,我们就能因此总是伤害我们最亲近的人,让他们担心、抽泣?
娥皇女英斑竹泪,望帝春心子规血。
我们总是在乎那些永远不会在乎我们的人怎么说,总让在乎我们的人为我们哭泣,这是存在于生命中奇怪的真实。现在我们了解了,马上改变吧,爱不会有来早与来迟。让我们再辛勤点,给家庭多挣点物质;让我们再温柔点,抚平妻子心中的不满不幸;让我们再慈祥点,告诉孩子条条道路通北京……
二〇一〇年四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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