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丧礼
就在父亲弥留之际姐姐们商量怎么给父亲办丧事。四姐和妹妹主张请乐队,二姐主张请佛友送经。问我怎么办?入乡随俗我们这没有念经的,我当然不同意。我这个人天生好静,办事也非常简单,所以也不主张请什么乐队。父亲
就在父亲弥留之际姐姐们商量怎么给父亲办丧事。四姐和妹妹主张请乐队,二姐主张请佛友送经。问我怎么办?入乡随俗我们这没有念经的,我当然不同意。我这个人天生好静,办事也非常简单,所以也不主张请什么乐队。父亲去逝只不过又回到来的地方——从尘土中来到尘土中去,这是一个循环,也没什么可以伤心的。人生一世,只是在伟人创造历史中挖一个小洞苟延残喘,默默无闻地生也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世间什么也不会留下,又何必为他奏乐?所以我也不主张请什么乐队。但四姐坚决反对,她认为父亲从十七岁开始当村长一干就是几十年,在文革中虽然任革委会主任,却一直在保护被批斗的人,他的声誉在十里八村没有不知晓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埋了让人耻笑。大姐三姐五姐和妹妹认为四姐说得对,并且说这办丧事的钱不用我承担。我认为她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因为父亲从早就说不请乐队的,母亲也不同意请乐队,我只不过是依照父母的意愿做,并不是舍不得钱——也就一千元钱,七个子女能承担多少啊。我说出了理由,四姐就和父母商量,最后征得父亲同意就请了乐队。我也不在坚持,少数服从多数。在是不是火化的问题上并没有什么分岐。因为村里已经广播了允许土葬。也有许多人土葬了。我知道这样不合法,但也不认为村长做得不对:火化是为了不污染地下水,为了不埋坟节约耕地。想法是好的。火化不污染地下水却污染了空气,火化为了不助坟但政府一直没有在各村修建贮存骨灰的灵堂,村村还在助坟,也一直在占用耕地。这样火化不火化也没什么意义。即使是火化也只不过是走了个移风易俗的形式,为火葬场拉了生意。如果全村人都在土葬我偏偏却去火化也落个大不敬的名声,还要支付高昂的火化费——土葬一举多得。
父亲咽气后,姐姐们为他穿好了专门的衣服,我放了三声追魂炮,把父亲的遗体抬下来停在了外屋地,在神汉们“西方大路你走好”开眼光的仪式后,我们和父亲就阴阳两隔了。也就是子女们开始烧纸和跪拜的时候了。姐姐们边哭边跪拜,我却直挺挺跪在那里,流不出一滴泪水。我不想哭,因为在这九个多月的侍奉中我尽了力,在这十多年的生活中我一直在压抑自己按父亲的路在走,我没什么可遗憾和愧疚的。我不能哭,因为全村的老少都来吊唁,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我不能哭。
村长来了,他问我怎么做。我说让他做执宾并把钱交给他让他去办理一切。我知道我只能守在父亲的遗体旁边要寸步不离的。别人来吊唁时陪着哭和还礼,这才是“孝子”的礼节。别的事就交由别人去做吧。村长和我商量怎么做,我只说你看着办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没精力去考虑周全。都说粘事则乱,我没有乱,头脑也很清醒,但这些事不应该自己去做的,如果有什么纰漏也不会被村人耻笑的--那是执宾的没做好。何乐不为?
村长安排了一切:乐队来了奏起了哀乐,棺材买来了停放在院正中,院子也都有人收拾好了,花圈扎草也一应俱全。这些准备好以后已经是点灯时分。我知道在这个夜晚要守夜的。也知道晚上会有许多人来吊唁的。晚饭我没怎么吃也吃不下,只默默地看着八月十五的月亮--今天本来是个团圆的节日啊,可我却经历了骨肉分离!月亮好圆好大的挂在天空,就象往昔中秋一样,看来月亮是不知道人间的疾苦的。在这个夜晚我只有泪水在流,只能看着父亲灵前的长明灯不让它熄灭,只能看着那三柱香不让它断掉。十点多钟人渐渐离去,乐队也停止了奏乐去休息了。而这夜的静寂却更能让人泪如泉涌。到了午夜我又放了三根爆竹,并且也点燃纸钱和姐姐们一起跪在父亲的灵前痛哭起来,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大哭起来。女儿依偎要我身旁说:“爸,你不能这样,以后咱这个家就靠你支撑了,你这样咱这个家就散了。”我擦干泪水,看着女儿,她一直在为爷爷守灵!
我们就这样守了一夜哭了一夜。早晨五点多我又放爆竹,告诉乐队应该起来了。而为我们买菜的人早就开车去市场了。早晨起了我陪同挖墓的人来到了墓地,焚烧过纸钱,放过爆竹,洒过酒后,作为儿子的我挖了第一锹土。我的姓氏特殊,总是在给别人挖墓--我们这的风俗必须是四姓挖墓。今天却为自己的父亲挖墓--仅仅几锹。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乐队又奏起了哀乐,要这哀乐声中吊唁的人不断到来。四姐姐夫和妹妹的领导们也都从远方过来,我只在灵堂守候没有出去会见--谁的朋友谁接待。而村里的朋友们都在默默忙碌着:有做饭的,有写挽联的,有贴挽联的,有布置庭院的,有……。我知道父亲的葬礼惊动了全村的男女老少这是绝无仅有的。人们在叹息声中说着父亲的往事,有些是我从来没听父亲讲过的。他们诉说着父亲在这生中平凡而真实的一生。许多老人在诉说中还流着泪水。我在感受着他们对父亲的怀念。也许正是父亲在做干部时从来没有私心的缘故吧。
十点半时一切都准备就绪,姐姐们打扫着棺材中的杂物,然后用纸和棉花铺棺,在哀乐声中,在别人用草席遮光的路上,我抱着父亲的头和姐姐们把父亲的遗体抬着放在棺材中,盖上棺材盖,我从一侧把手伸进揭开盖在父亲脸上的布,把帽子摘下放到他胸前,把扎着的袖口解开,把领魂鸡放在他头边。我又看了父亲最后一眼——那样安祥。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看父亲了。
我们跪在父亲的棺材前,又一次燃烧纸钱,在木匠钉棺材的锺声中一齐说着:“爹往东挪挪脚,爹,往西挪挪脚。爹,往东躲躲头,爹,往西躲躲头。”都知道从此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在哀乐声中我们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着对父亲的思念。在别人的劝说声和搀扶下我们缓缓退出院子。在众人的:“起棺”声中,父亲的灵柩放在车上,我们踏着哀乐一步步往后缩着,在哭泣声中向墓地走去。
人水如流,车队如龙。四姐因为悲伤过度,到了墓地时已经晕倒。一直跟着的村医为她诊治。在哀乐声、爆竹声中,在众人的呐喊声、我们的哭泣声中棺裹缓缓放入墓穴中,在纸钱的燃烧中,我埋了第一锹土。以前我总来埋别人,今天却在泪水模糊中、在亲人的哭泣声中亲手为父亲的坟墓添了第一锹土。村民们一起涌上,把坟墓围个严严实实,你一锹我一锹地埋着。把花圈和灵帆插好。这就是父亲永远的家了!有一天我也会来的!
父亲,我那慈祥的父亲,从今天起我们将阴阳两隔了!明天早晨我在来给你上梁给你圆坟!我会按礼节烧完一、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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