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我的爱分给你
她眼睛里干涩涩的,已没有泪水,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右脚边的地板,每隔一段时间会说上一句,“你说,她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我几次张嘴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来回答她这句话,庆幸的是,她也并不需要
她眼睛里干涩涩的,已没有泪水,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右脚边的地板,每隔一段时间会说上一句,“你说,她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我几次张嘴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来回答她这句话,庆幸的是,她也并不需要我的回答来让她感到宽慰,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句子,一个困扰自己的句子。我给了她一个拥抱,留下一张纸离开了——“睡一觉,向前看”,还有我的电话号码。她和她相识是因为住在同一个宿舍楼层半年有余,却也只是点头之交。两个不同专业的研究生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实验室,看着数不尽的文献资料,分析着眼花缭乱的数据。洗漱的时候偶尔会在走廊匆匆打个照面,略一点头,相视一笑,生活繁忙且平静。直到一天晚上,她在洗漱间看到她蹲在窗口,她听到声响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用洗面奶洗脸的她,又淡淡地转过头去。风从窗口猎猎地灌进来,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她匆匆洗漱完往回走,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怀着满心的疑惑却什么也没有说。当她打开宿舍门的时刻,听到了一声钝响。“盯了一天的显微镜,不光眼花了,连耳朵也不好使,开始幻听了。”
第二天,警察封锁了街道,她透过一层层人的空隙看到了那件熟悉的衣服。“我的心砰砰砰地在胸口跳动,连太阳穴的血管也跟着突突突地捣乱。”——“是她!”
这是我本月得到的第二个自杀的信息。
离开她的宿舍,走在路上,我莫名地心酸。就在前不久,我刚刚看了一年一度的“感动中国”,被那些在社会上传递爱、在人们心中播撒爱的故事中的好人们感动的落泪。这份感动犹存,然而现实却不得不让我疑惑,难道是因为人心已然冷漠,才需要在岌岌可危的社会信任危机中注入淘选出的一股暖流?
接连发生的两起自杀事件有一个让我心惊的共性:人们在自己的生活里驰骋,已经没有精力来倾听一个正徘徊在生命边缘的人的倾诉,来分出一次询问和关怀的所谓的“多心”。也许是我身处事外看问题从结果推演,发现其实一句“我听你说”或者“不舒服么”就可以把在牛角尖里的人点醒,而不需要用一个个血淋淋的生命作为代价来让我们反省。
事件发生后,尽管为了避免引起社会恐慌和效仿其自杀行为的事件发生,而不让报道“自杀事件”,但小道消息永远封不住,圈子内早已传开了。我常常听到一些声音,混杂着怒气、悲哀、痛心和一丝庆幸,“你说,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太不负责任了,怎么对得起周围的亲友!”“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一下就会云开月明。”……可是,这些声音没能让我斗志昂扬,反而,让我的心在无止境的深渊里坠落,坠得生疼。
柴静曾在新书发布会上提及过去写的日记:“这段历史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因为里头记得事儿,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实,也没有场景,也没有描写,也没有对话,通篇都是我、我、我。”这句话当时唤起了我的共鸣,但也只是一笑而过。
今天,却异常清晰的闪现在脑海,像把刀一样插在我的心尖。我们太爱我们自己了,太关注我们自己,而忽略了把我们的心分一小部分给别人,忽略了把对自己的爱分一小部分给别人。
这样想着,脚步不自觉的放慢,驻足原地,不经发现,原来春天已经悄悄来到了北方。明媚的太阳洒在正在舒展的幼叶上,新生的活力点燃了我的每个细胞;男孩子载着女友在我身边路过,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让我的嘴角也染上甜味;两支队伍正在打篮球,球在掌间飞舞,在地上移形;有一两个抱着书匆忙走路的学生,但奇怪的是,我看到的只是他们拼搏即将得到的明朗的未来。
沉浸在过去的层层浓雾中,却忽略了身边很多美好。我嘲笑自己,明明最喜欢泰戈尔那句“若是你因错失太阳而流泪,你也会错失繁星”,却总是不自觉地走进伤心的误区。
何不把自己解救出来,在未来做一些事情,哪怕一个人的力量薄弱,但是,我要践行爱,并感知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从小到大学习的“雷锋精神”不是一句口号,它充满了力量!
人们往往在大事面前涌出澎湃的爱心和凝聚力,比如汶川地震时众志成城、大爱无疆。但人们忽略了日常生活中的沟通、交流,生活的压力、以自我为中心等等因素使人们对周围的一切选择了漠视,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明哲保身。
“把我的爱分给你。”这句话突然跳到我的面前。
我刚拿出手机要给她打过去,仿佛心有灵犀,她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我接起电话对她说:“你不需要太过责怪自己,你可以在未来把爱分给其他人,因为爱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电话那头呜咽着说着“谢谢,谢谢……”,终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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