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饶的火鸡腿
第一次听说上饶的火鸡腿,是在去厦门的火车中。同行的朋友跟我讲,火车临时停靠到江西的上饶,在火车站可以买到可口硕大而便宜的火鸡腿。当时,我吃了一惊,一直带着挥不去阴影的上饶,居然深藏着可口的美味。上饶在
第一次听说上饶的火鸡腿,是在去厦门的火车中。同行的朋友跟我讲,火车临时停靠到江西的上饶,在火车站可以买到可口硕大而便宜的火鸡腿。当时,我吃了一惊,一直带着挥不去阴影的上饶,居然深藏着可口的美味。
上饶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有个可怕的集中营,就跟希特勒的魔鬼集中营一样的令人心寒。一想到上饶,冰冷的监狱,就会寒冷着我这个浙江人的心。上饶的集中营,是浙江人蒋中正先生的魔鬼式的人类遗憾。自从它关押了众多浙江热血男儿之后,它就成为挡住浙江人西行的一个沉重精神包袱。
尤其在皖南事变中,从伏击中突围出来的英俊健儿,跋山涉水奔波到浙江的茂林佳山间,依旧成为不好客的土豪劣绅的口中食,沿着浙江的母亲河——之江,被送到充满屈辱的上饶集中营。上饶集中营,在我的心目中,简直是暗箭之后的明枪伤人地。
我一向喜欢,在心情舒畅的地方,三五好友,共享垂涎欲滴的神往美味。没想到压迫我心境的地方,居然深藏着唤醒我味觉的佳肴。神往中的美滋味里含着沉重的历史苦滋味,我的味觉一下子微妙得像多情女子的心。
同行的朋友,似乎也染着厚重的历史阴影,但她轻松地描绘着上饶火鸡腿的滋味,比划得我直咽口水,想一尝火鸡腿而后快,抛却历史的厚重感。火车还未到上饶,就呆着干巴巴的枯眼盼望着上饶火车站早早出现在眼前,清晰地想象着自己购买火鸡腿的身影。
一直到深夜,依旧神思着上饶火鸡腿的滋味,那一刻,天下最美的享受就是上饶的火鸡腿。美丽的等待,终于在深夜的深夜,等到了。昏暗而寒伧的火车站,让我怀着夜的神秘,迅速冲下火车,寻找激动人心的火鸡腿。见到吆喝的小贩,不分好歹地买回一大堆火鸡腿。在深夜的深夜,还有不少等待火鸡腿的朋友。在寒夜中,和朋友们同享着热烘烘的、油而不腻的火鸡腿,一下子,神往中的美滋味快活得流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尝着火鸡腿的美味,挥尽了压在心底的所有的历史沉重感。以后一提到上饶,不再是单一地想到集中营的阴森可怕,最先跃入心头的,恰恰是吃火鸡腿的美好回忆。一件美丽的往事,就是一道美丽的心灵风景。它,化成了生命的旧照片,让我走进了一方陌生的土地,走进了不断远去的岁月。
似乎在人迹到达的每一个角落都跟上饶一样,充满着垂涎欲滴的神秘滋味和沧桑悲凉的历史滋味,它们就像孪生兄妹一样,会包含阴阳互补的两面。
似乎品尝了火鸡腿的滋味之后,我喜欢了这种大起大落的互补。一面是旷古的悲凉味道,一面是口福的神思味道,在起落中互相转换着心灵的面具。
似乎在心灵面具的转换中,我才真正找到欣赏出心灵风景最美处的方法。那就是,在飘思浓缩到最饱和的时候,尽情地把玩,这样,心灵风景的最美处、最特异处才会出现。这种感觉,就像想品尝忧郁的滋味,可在失恋到达极点的时候,寻找出痛苦亦是一道火热的风景;就像想品尝喜悦的滋味,可在筵席的欢聚到达极致的时候,寻找出欢娱亦是一道冷清的风景。
厦门之行,已过去一年有余。残存在印象中的上饶火鸡腿,似乎已无法恢复初次品尝那一刻的滋味。
一年之后的湘西之行,乘着火车东归的时候,也要经过上饶,也想在深夜再次品尝久别的火鸡腿滋味。在张家界上火车的时候,买了方便面来充当晚餐,但晚餐来临时,我却拒绝用餐,要保持饥饿的感觉。想用肚子的饥饿感,把自己唤醒在深夜里,能让自己再次跑进夜幕中去买火鸡腿。
我一直躺在卧铺上闭目养神,等待剧烈的饥饿自然地到来。出乎意料的事情,居然发生了。熬了半天一夜,剧烈的饥饿丝毫不见踪影,肚子连半个空嗝也没打。醒来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饥饿感。望望窗外,火车已过上饶。早醒的朋友,也谈到错过火鸡腿的遗憾。
在深夜等到了火鸡腿的朋友,就把火鸡腿拿出来,给大伙分享。火鸡腿还喷着香味,但品尝的感觉,就像刷过牙齿后喝了一杯白开水,不是第一次那种刷过牙齿后喝上一杯热豆浆的美妙感觉。
我静静地回味着这种遗憾,似乎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味觉在作怪。
可能是,我没有亲自跑进夜幕买火鸡腿的感觉,就失去了享受它的味觉吧!可能是,我再次见到火鸡腿的时候,视觉和嗅觉唤不醒沉睡已久的味觉吧!可能是,我没有像第一次那么强烈神思它的滋味,而没有浓缩出最饱和的品尝欲望吧!
似乎这些因素都有着影子,似乎没有哪个因素是特别醒目的。可能这种一片剪不断、理还乱的混沌,使我遗憾错过了热腾可口的上饶火鸡腿吧!
如果让我在深夜的火车上品尝到与第一次一样的感觉,我是否仍会有遗憾呢?我想我会的,因为它失去了浓缩出最圆满的品尝欲望的神秘。
如果让我品尝到没有遗憾的上饶火鸡腿滋味,会在哪里呢?我想肯定不会是在火车上,而是在一个异类于匆匆行程的神秘地方和神秘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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