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深度
老家有一片自留山,高过人头的杂草和荆棘都在那里疯长,稀稀落落地只长出几棵杉树来,因为那里土层深厚,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父亲便把山上的杂草全部清理,为了增加土壤的养分,父亲又将砍倒的植物集中起来燃烧,以
老家有一片自留山,高过人头的杂草和荆棘都在那里疯长,稀稀落落地只长出几棵杉树来,因为那里土层深厚,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父亲便把山上的杂草全部清理,为了增加土壤的养分,父亲又将砍倒的植物集中起来燃烧,以作肥料。经过一番精心打理后,那片山坡总算可以用来种树了。那年四月,父亲从乡上的林业站买来很多树苗,一捆一捆的杉树苗,有筷子那么长,我们全家出动,到山上种树。燃后的杂草荆棘都变成白色的灰,一堆一堆的,盖满整个山坡,父亲说这是最好的化肥。父亲要求严格,树坑要挖深,土块要锄碎,才允许我们把树苗种上。
经过父亲的看护,再加上那片山土质的确肥沃,几年过后,山坡上的树苗就在微风轻拂中舒展腰肢了,它们自由地在那片山坡上,送走夕阳,迎来朝霞,沐浴着雨露,在岁月的旅程中渐渐长大。
岁月流走的速度,真的很快,特别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多年的光阴就这样流走了,近些年来,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起,每一次回老家,就渐渐地就有人跟我谈起那片树林来,他们说,你家自留山上那片树林成材了,现在木材价格不低,可以试着转卖之类的话语。故人的心情总是可以理解的,故乡闭塞,没有其他经济来源,人们除了外出务工,也就只能变卖山上的树木,来换取一种在他们看来较为适宜的生活。邻里善良,看到我长年漂泊在外,知道读书清贫,所以才如此劝导。可我总舍不得那片树林,因为那是父亲生前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手迹,那满山的树我把它看是父亲活在这个世界的影子,很多时候,我愿它留在那里迎着阳光舒枝展叶,却不愿轻易地去处置。
今年夏天,我回老家。因为写作的需要,那段时间,我切断了电话,和纷扰的世界暂时隔绝一阵子。
那一天,阳光来得早,我一个人趟过离家不远的小河,再信步往山里去,不多时候,就来到山脚下了。晨风习习里,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林,流淌着粲然生辉的朝霞,这一片山林,正是我家那一片树。
我走到林中去,隔二十多年的光阴,那些树苗已长大了,都已成材,郁郁葱葱的。抚摸着粗大的树干,感受无法回到原先岁月的清思。这山里,很多树已有人的腰杆般粗壮,它们直插云霄,带着不屈和坚毅,奋力地向往着生命带来的期许。踩在酥软静谧的林间,这里露出纯净的地面来,早年的杂草荆棘已是荡然无存,再也无法寻到先前的踪迹。我突然惊奇地发现,林间不时还出现一些低矮的杉树,它们进入眼帘,有的有拳头般大小,有的竟然只有拇指般粗细,高度也不过两三尺,且树冠大多已经枯萎,暗淡地活在丛林中的一些角落里。我蹲下身来,抚摸着它们,仔细一看,它们竟然也是当年一道种下的树苗,看着旁边已是参天大木的同伴,它们只能活在低矮潮湿的世界,伙伴高大茁壮的身姿遮住了它们的阳光和雨露,它们只能匍匐地留在岁月的底层,卑微地活在同伴的脚下。
人很多时候,像树,一起生长,同在一个山坡上沐浴雨露,可一不留神,就被落下了,从此就在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暖,生命的活力也因此而日渐萎缩。这个星球,其实也是一片山,一个民族要想在林中站稳脚跟,也必须坚定勇毅,不消沉,不自甘堕落,唯有如此,才能让东升的太阳永远照耀着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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