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纪行之二梦里水村

皖南纪行之二梦里水村

营画散文2025-06-24 13:32:50
旌德的江村是一个笔法流畅的阿拉伯数字“9”,绩溪的龙川则是一个标准的楷书“非”。一条溪水纵贯全村,窄处不盈丈,宽阔处约十余长,有木栈相连,人走上去颤微微的。民宅夹岸,尽是粉墙黛瓦,一色的徽派风格。溪水
旌德的江村是一个笔法流畅的阿拉伯数字“9”,绩溪的龙川则是一个标准的楷书“非”。一条溪水纵贯全村,窄处不盈丈,宽阔处约十余长,有木栈相连,人走上去颤微微的。民宅夹岸,尽是粉墙黛瓦,一色的徽派风格。溪水清澈见底,游鱼戏虾往来倏忽,柔石青荇娇容可掬,石头垒就的两岸,岸边也一律用青石板长条铺成甬道,遗憾的是刚刚重修过的,没有老街的那些深深的车辙,也就少了一份古意幽趣。
沿着溪水的两岸是密密挨着的民房,因为旅游业发展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在经商,且商住一体,有的索性就在家中手工制作。临溪的做店铺,后面的是居室,遇到有人进屋问价,主人往往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盈盈的与你讨价还价。女性居多,在后屋忙碌着的是女人,店面应酬客人的也是女人,在溪边捣衣的也是女人,甚至我所见到的在溪水中捉鱼的也是几个小女孩。
这里出卖的商品与别处的大不相同。别的旅游地大多卖一些纪念品,以小品小玩具小手工艺品为主,而此处则以卖古木器为主,其次是竹制品。
古木器,以拆卸的古建筑木雕砖雕居多,或几扇镂空的窗扉,或几截浮雕的廊柱,或是作柱础的莲花座,还有许多是我无法叫出名字的古建筑材料。从木质上看,多已干朽,人物鸟兽造型精巧别致,工艺细腻精湛,衣纹皱褶都清晰可辨,我见到一个头部还不足鹌鹑蛋大的木雕,是古之士大夫,须髯飘然,表情生动,从官帽制式上看,当为明代官员。看中一个长约二尺的浮雕木匾,试着问问价格,答曰:一千二。吓得我仓皇逃走。
我不知是真品还是赝品,但每当遇有人对店主人说她的东西是赝品时,主人都十分不悦,一副被侮辱了恼怒神态,从认真的程度看,并不造作。
卖竹器的,除了一些并无多少创意的小玩意儿,如小水车、老头乐等,吸引人的是那些仿古竹简。做得古朴典雅,多以黑底配以金字或绿字,内容是仿的王羲之的《兰亭序》、苏东坡的《赤壁怀古》、毛泽东的《沁园春雪》等,也有些内容取之于佛经。
店铺中有人在现场制作,还可以应你的要求题款。既然是自家制作,材料屋后的山上就是,估计要价不贵,问一问,一卷《兰亭序》开价150元。
这里的商品有着一股子特别的文化气息,这是我在别处从未见过的,这里的人做生意也不吆喝,也没有那种让你局促不安的热情,也不十分的讨价还价,一两个回合,如果不成,她就不再理了,于是倒显得几分优游与自然。所以小街或者应该说是小村仍然是宁静的、古朴的。虽然店铺一家紧靠一家,但并不喧嚣。这也是我在别处所不曾见的。
当然,这些并不是小村的核心之所不在,小村吸引四方游客的是这里的人杰地灵。清山秀水,这是地灵,而那气势恢弘的“胡氏宗祠”便彰显着这里的人杰。
家族宗祠,我见得不多,但我估计很少能有如此恢弘大气的,单那需两人才能合抱过来的银杏廊柱就让人叹为观止,巨柱的一侧立有一巨匾,为明代徐渭手书“世恩堂”,无声的炫耀着这里的悠久;这里仅明清时就有进士10余名,更有“一族开三府”的显赫。祠堂内所陈列出的几十位在历朝历代卓有建树的人物画像则更让人对这个家族肃然起敬。
瞻仰胡氏宗祠,徘徊小村石径,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这里盛行不衰的崇学尚礼的古风究竟与这四围秀美的群山有什么关系?
不难理解的是绵延的群山是有形而又无形的屏障,隔绝了与外围的联系,也遮蔽了人们远望的眼,而在这里却走出一代又一代杰出的人物,他们不但没有被世界遗忘,甚至可以这样说,他们在一定意义上改变了外面的世界,宗祠中陈列的这几十位胡姓列宗,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卓越,诉说着这个家族的显赫与尊荣,也在诉说着千载风云际变。
封闭常常意味着僵化,有一户的村民的墙上文革期间的“毛主席万岁”的标语居然还清晰可辨,只是因了风雨侵蚀显得暗淡漫漶,似乎在泄密着这个小山村的停滞与落后,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纵然在那大地陶轮般翻转的时候,纵然在那荒诞乖谬摧毁一切的时代里,这里并没有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这个千年古村落的原始朴实的风貌,使之在今天能相对完好的展示给八方游客。所以封闭的另一极恰恰的传统的铠甲,是一种有效的保护,因有了这种保护,当我们从匆忙的世界走来,把这青青的石板轻轻叩响的时候,我们有了反观灵魂的路径,有了比照生活的另一个版本,而这略显暗黄的版本于朴素的装帧中淋漓着古意,淋漓着淳朴,淋漓着优游,淋漓着近乎原生态的人生况味。
大山孕育了这里的淳朴的文明,大山中的人也因此有了山的质朴,有了水的灵秀,有了松竹的坚挺,有了烟云的情怀。他们走出大山,在陌生而广阔的世界里构建自己宏伟的人生,而把根深深的扎在这里,扎在这膏腴的土地上。于是,这里有了营造精美、大气磅礴的宅院、书屋和宗祠。清一色的徽风皖韵,安静而不失灵动,自成一体而又不局促封闭,雕梁画栋而不烦琐俗腻,讲究气派而不盛气凌人。
在这里,传统与时尚、封闭与开放如此和谐的统一着,你没办法把这些内涵与外延都截然不同的概念加以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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