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的盒子
月饼——小时侯的美味儿,现在它附带了精美的包装,绚烂地吸引着我的目光,而我却没有想打开那个盒子的欲望。欲望?对!就是“欲望”!当年,这种欲望之于我是多么强烈,多么难以克制啊!三十多年过去了,当时的行为
月饼——小时侯的美味儿,现在它附带了精美的包装,绚烂地吸引着我的目光,而我却没有想打开那个盒子的欲望。欲望?对!就是“欲望”!当年,这种欲望之于我是多么强烈,多么难以克制啊!三十多年过去了,当时的行为和心理依然清晰,那股谗劲,那种欲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那时候,家里不宽裕,父母的工资加起来不到50块钱,要供我们姊妹三个上学,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懂得精打细算盘点生活,也是因为父亲经常出差的缘故,我们的家总是透着几分城里的气息,日子虽然紧巴,却也丰富多采。
中秋节的前夕,父亲从武汉带回来一包月饼。在那个年代,月饼是很奢侈的食品了。现在的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三十多年前,那用草纸包着,纸绳扎着,红签封着的月饼,在一个孩子心目中的地位和对一个家庭的重要。看惯了五颜六色、形式各样、包装精美的月饼,我们的记忆里还残存着多少关于冰糖月饼的印象?——那小小的,硬硬的,在手里拿着,不小心掉在桌子上,会把桌子砸得咚咚响的冰糖月饼。就是这样的月饼,不到中秋月圆,也是享受不到的。
看着父亲把那包月饼从包里拿出来,又放进一个柜子里,心里突然充满了奇怪的悲伤。于是,那个柜子成了我的牵挂,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柜子看那包月饼。看它是不是还安然地在那里,想那油油的纸里究竟包着怎样的美味精灵?它是不是和我们吃的“美味儿”一个样呢?
我像神话故事里的潘多拉,小心地“守护”着“那个盒子”,一天,两天,三天……终于,欲望战胜了理智,我不顾一切打开了“那个盒子”……于是灾难降临,我受到了父亲最严厉的惩罚——下跪。
“潘多拉跪在地上,合起双手,眼中满含热泪,默默地祈祷,因为她知道,她最后放飞的是希望……”而我根本没有资格祈祷,我毁灭了希望,毁灭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情的厚望!我害怕极了。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是那样的严格,他怎么能够容忍有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儿?
我等待着父亲发落,就算狠狠地揍我一顿,也不会觉得冤枉。但是,父亲没有,他甚至不想和我说一句话,只是在结束惩罚的时候,淡淡地说:“月饼是留着中秋节全家人一起吃的,你也看到了,只有五个,没有多的。”我以为,我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我想对父亲说“中秋节的夜晚,我不吃月饼。”但是,我错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真是天真!这样的话,怎么可以安慰父亲的遗憾?我怎么可以在那样的年纪说自己懂得了“无声的惩罚”?父亲是那么地爱这个家,他会让一个月饼这么轻易地夺走一家人的快乐?他有很多理由让我们相信,他在武汉已经吃过了。就像每次分水果的时候,他会说:“小的时候,我和你们的祖父做水果生意,早就把水果吃腻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安然地多吃上一口,而不用去考虑是否有失礼节。时间久了,我习惯了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父亲这样主动地表白。父亲从不令我失望,就像我从来不会去想父亲的话究竟有多少的真实,但那个中秋节,我知道父亲撒了谎。
中秋节的月亮很圆,月光静静地洒在庭院里显得格外安详。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赏月、吃月饼、听故事,其乐融融。我默默地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月饼,细细地品味,连同悔恨,还有父亲的谎言一起吞进肚里……月光下,父亲的身影如山。山是沉默的,他默默地看着我们在他的目光里成长;山是屹立的,山有山的责任,他是那样刚正而挺直;山是高大的,他永远是我们向上的动力与希望。
希望,是个多么美好的东西啊!一切的苦难都会过去,因为有希望;一切的不平都会消失,因为有希望;一切的悲伤都会淡化,因为有希望!就是在今天——这个崇尚赏识教育的年代,我仍然要说,父亲的惩罚同样给了我希望,它让我相信:当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之后,那些灾难的尽头是幸福!
……
中央八套的电视剧在插播“圣元优博奶粉”广告:一个小孩望着桌子上的“圣元优博”,嘴里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念叨着“妈妈今天不在家”,随即迅速将那个盒子抱入怀中……我笑了,再一次打量茶几上的“精美包装”,我轻轻打开了那个盒子,一个精致的“美味儿”呈现在眼前,掰一小块放进嘴里,松软滑爽,醇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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