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葵花的流浪

找寻葵花的流浪

订谬小说2025-03-17 06:19:23
隔壁烟熏火燎的女人终于让我无法再忍受,我关了机器起身到吧台结账。踏出网吧的门,一股强劲的北风袭来,让我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该死的。忿忿地迎着风从牙缝挤出三个字。好不容易得闲有半个下午可以放松,本打算上
隔壁烟熏火燎的女人终于让我无法再忍受,我关了机器起身到吧台结账。踏出网吧的门,一股强劲的北风袭来,让我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
该死的。忿忿地迎着风从牙缝挤出三个字。好不容易得闲有半个下午可以放松,本打算上网厮杀连连看,电脑却出了故障,只好跑来网吧。领了号牌落座,侧眼看见邻座的年轻女人,面容比冬天的天空还苍白。一口口的浓烟从她鲜红的嘴唇里喷薄而出,呛得我眼泪涟涟,咳嗽不止。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本想将墙上发黄的禁烟标志指给她看,却不想被她妖艳地一笑抢白到,你要不要来一根。顿时吓了一跳,愣愣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机器面前不再言语,隔着迷蒙的蓝色烟雾盯着屏幕,寻找相同的图案然后让它们哗的一下消失。
中途她接了个电话,用的是我听不懂的方言。之后她更加凶狠的抽烟,直到蓝色的烟雾完全阻隔了我的视线时,我听见了嘤嘤的哭泣声。这个化着浓妆的女人像个孩子一般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用的是生命最初在羊水里的姿势。
我想起了柳丁。那个时候,她也是用这般的姿势蹲在画室的角落。窗口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周身,有白亮耀眼的轮廓。她说,苏,你会带我走的,对吧。
回到宿舍,橙子正在全神贯注地玩一个叫反恐精英的游戏。在门被关上碰锁发出砰的一声的同时,橙子骂了一句噢该死的又挂了。我看见电脑屏幕上一个警察的尸体倒在暗红的血泊里,旁边斑驳的灰色城墙上布满黑色的弹孔,逼真的死亡压迫而至。
橙子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柳丁打来了电话一个小时之前。说话时他手指仍在键盘和鼠标上敏捷地动作着。
哦,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我一边问一边脱下大衣。
你打给她不就知道了么,喜欢她的又不是我。
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打给她吧。我有些讪讪,然后一头倒在枕头上。
我靠怎么每次死的都是我,真没劲。屏幕上再一次出现一个警察的尸体,橙子转过身来点了根烟,看了看我又说,怎么了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别提了上网碰到一个扫兴的女人,哭了一晚上,神经兮兮的。
呵这年头这样的事多了,无非就是被人甩了或者更惨点的就是被人骗了还不知道。这都是所谓的爱情啊。
橙子吐出个烟圈,那个女人的面孔又在我眼前浮现了出来。
她的眼泪已经浸湿了椅子上的坐垫,我站起身时摸到口袋里恰好有一包面纸,便递给她。她抬眼愣了一下接了过去,然后问了一句,为什么他要骗我他说过他爱我的。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我这才看清她浓密流苏下的眉眼,空洞的有些吓人,糊掉的妆已遮不住青黑的眼袋。
找他问清楚不就得了。我冷哼了一句,掉头离开。

半夜里下起了雨,阳台窗子上响起了啪嗒啪嗒的声响,似乎雨下得很大。
门上橙子抽烟时打开的窗子忘记关上了,时而有冷空气进来。一阵寒意从脚窜到头,不禁打了个喷嚏。橙子早已响起了轻鼾,我懒于下床去关窗便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但再也睡不着,困意已然随着那个喷嚏一起弥散在了幽暗的房间里。对面墙上的穿衣镜里有隐约的两点光亮,那是自己的眼睛。想不明白为何在如此混沌无光的夜晚仍能看见瞳孔反射出的光,也许真如祖母说的那样,人的眼睛里是藏着前世的魂魄的。
那么这两点微弱的光,是否就是我的前世留下魂魄。痴痴注视镜中的眼睛,怀着满心的虔诚,期冀真能如祖母所说那般看到出壳的魂魄慢慢从光滑的镜面上蒸腾而出,走到我面前抚摸我的额头。
脸颊上忽然一阵凉,原来是一阵冷风。辗转了良久,仍是难以入眠。索性披了衣服下床,关了窗子后站在镜子前端详。我细细看着那副眼睛,那副跟祖母一样形状的眼睛。
祖母弥留之际把我叫到她病床前,伸出插着透明输液管的手抚摸我的头。我看见她的手很瘦上面布满凸起的血管,泛着青色的透明皮肤下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像极了我在画室的那些骨骼模型。我看见那些透明的药水顺着管子流下,进入到祖母的血管里,一点一点稀释着她的血液。那些暗红的血管似乎真的在一点点的褪色,就像生命正在祖母体内被剥离。
她说,孩子,原谅你的爸爸妈妈,其实他们是爱你的比我还爱你。
我拼命摇头,不,若是他们爱我便不会扔下年幼的我为各自的目的离开。
咳咳,相信我孩子,好好念书好好爱他们,别让他们失望也别让奶奶失望。
祖母走后,我一个人生活在她留下的老房子里。当把祖母的遗像挂在墙上祖父的遗像旁边时,我打翻了金鱼缸,砰的一声之后眼泪就像突然破碎的鱼缸里的水一样哗哗地淌了出来,湿了一地。
第一次坐在客厅的地板的中央,仰着头号啕大哭。楼上整理遗物的父母闻声冲了下来,看见一地的碎片吓了一跳。他们各自极力劝说我住到他们其中一个的家去。我抬起头对他们大喊,我就住在这,哪也不去。
后来,他们达成协议,轮流着陪伴我在这所老房子里生活,一人一周。我没有反对,有人照顾总是要好于什么都不会的我独自生活。
但我并不喜欢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同生活,我开始决定遵从祖母的话,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后去一个遥远的城市,离开他们。
那年我十七岁,在高三的岁月里没有理想的活着。或者说我那些背着画笔颜料孤身去流浪的梦想,在高考迫近的黑色漩涡前算不得是理想。我的伙伴柳丁,这个先我八天降临人世的姑娘,和我一样热爱颜色热爱流浪。我们总是逃离开装满了热爱读书憧憬大学的孩子的教室,躲在朝南开窗的画室里摆弄那些画布上的色块,并在看见各自眼里油彩斑驳的彼此时捧腹大笑。
可是,我在祖母葬礼结束的一个星期后返回学校,对柳丁说,我要到那群孩子中间去了,与他们为伍,和他们一样为大学而努力。
柳丁睁大了眼睛,喊道,我们不是说好要去流浪要去找寻梵高的那片葵花地的吗。那双眼睛真是大,大到我能看见其中面色黯然的自己。
可是柳丁,我爱我的祖母,她说的没错,如果不念书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收拾好画具,将那幅临摹葵花的画钉在了墙上。跨出画室木门时,我扭过头说,我们的梦想我们的葵花地,终有一天我会将它们找寻回来的。
柳丁迟疑了片刻后,扔下手中的画笔,说我跟你一起去,你说过会带上我一起去流浪,那么现在我们也要一起上路。
朝南窗口落进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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