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似梦
1陈满天第一次说起他的家乡,是有着大片大片的竹林。门前一条小溪,从半山腰上曲曲折折地流淌下来。村庄四面环山,似与世隔绝。说这话的时候,他与我一起坐在明星广场的顶楼,夜幕降临,晚风吹拂,使我看不清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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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满天第一次说起他的家乡,是有着大片大片的竹林。门前一条小溪,从半山腰上曲曲折折地流淌下来。村庄四面环山,似与世隔绝。
说这话的时候,他与我一起坐在明星广场的顶楼,夜幕降临,晚风吹拂,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侧脸的轮廓。咬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我心里有些堵,有些酸涩,感觉我也在跟着他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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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陈满天,在网吧。他穿着一件陈旧的T恤,领口开得很大,露出分明的锁骨。他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头发削得很薄,长长的留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是替之前那位女网管的班。我记得那是一个妖娆的女人,化很浓的妆,喜欢不停地摆动纤细的腰肢。
第二次见到他,在绍兴。我跟着妈妈去看望人在绍兴的外祖父。在一家正在装修的门店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满天拎着空水泥桶出来,抬起头,看见我,讶然地笑了,叫出我的名字。我回他一个笑容,想起了我去网吧那天戴着校牌。他穿着一件发黄的衬衫,汗水将衬衫紧紧黏在他背后。前襟半敞开着,露出锁骨,锁骨上却分明多了一条粉细的伤疤。他告诉我,他叫陈满天。然后,与友人寒暄完的我的妈妈把我带走了。陈满天也装完水泥走进店里。
第三次见到他,我已经高三,在理发店。我们相视一笑,为这巧妙的缘分。我的心里却有着莫大的疑问,没有问出口。他为我理发,始终扬着唇角。他依然细薄黑发,眉眼是那样清秀干净,在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理发师中,竟显得格格不入。你高三了?出乎意外地,他问我。我点头。真好。他又说,眼里漾着一种光芒。我突然无法说,我是翘了联考出来的。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大呼着陈满天的名字。我认出了,是那位女网管。没有化妆的她,脸色苍白,却还是扭着腰坐到一旁椅子的扶手上,点燃一根烟。我皱眉,她笑笑把烟扔到地上。小妹妹,不喜欢烟味啊?她挤挤眉,笑的异常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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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一别之后,我再没见到陈满天。我高考完之后,我的父母成功地分道扬镳,我爸给了我妈一笔赡养费,跟一个年轻女人结了婚,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我妈回了她的家乡绍兴,和外祖父生活。当初从浙江来到江西,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而我,不知何去何从。我心里有怨怼,有委屈,却真的无可奈何。
我病了,一个人去诊所。不期遇上了陈满天和女网管。女网管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纸。怎么了?我忍不住上前询问。堕胎。回答的是女网管,带以凄然的笑。她脚下一个趔趄,往我身上扑来。我扶住了她,她索性将头搁在我的肩膀。借靠一下,小妹妹。我哭笑不得。这样的她,是那样让人心疼。
我们回到陈满天的住所,从陈满天口中,知道了女网管的故事。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在心中叹息。因为家庭,因为不可靠的爱情,自我放逐。还好,有陈满天这个朋友,相识数年,不离不弃,甚至为她与她男友大打出手,被划了一刀,留下锁骨上的疤痕。我好想问,你呢,陈满天,你的故事呢?我的头很痛,胸口很闷,发着烧,就这样和女网管一起,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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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填报北京的大学,北上。原本以为会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落地生根,再不回上饶。却在放寒假前收到陈满天的信息。他说,姑娘,要回来吗?就这样,我跟随着春运的人潮,从北方涌回南方。到火车站时已经凌晨,在火车站外,陈满天正笑着迎接我的到来。我们在凌烈的寒风中拥抱。
我很想你呢,陈满天。
我一个人住在父母留给我的房子里,白天混在陈满天工作的理发店。看着他忙忙碌碌,春节期间,理发店的人完全没有闲暇,我强烈要求理发店的老板娘给他们涨工资。我与老板娘已相当熟络,她笑着拍我的头,你这丫头,叫我声干妈,我就同意。干妈。我从谏如流。引得理发店里笑声一片。
终于在除夕那天,陈满天如愿得到五天假期。我们在明星广场的顶楼过我们的除夕夜。我们居高临下,望着万家灯火。有了陈满天的故事。他静静地讲述,仿佛谈论着一个久远的梦。年幼时父母在一场大火里双双亡故,由祖父母带大。初中时,祖父母也陆续逝去。举目无亲的他,毕业后跟着乡人,各地辗转打工。去过工地,刷过油漆,还当过售票员,最后学了理发,回到上饶。
他说起家乡,大片竹林,清清溪水,温厚纯朴的乡人。过往犹梦,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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