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消逝的夏天
夏天消失了,消失在六点以后的夜色中。妈妈消失了,消失在童年残缺的记忆中。我是有过快乐童年的。1989年年初,这个世上还没有我,可是到了二月,我就喜气洋洋的来到了世上。妈说我出生的第二天就开始笑了。爸是
夏天消失了,消失在六点以后的夜色中。妈妈消失了,消失在童年残缺的记忆中。
我是有过快乐童年的。
1989年年初,这个世上还没有我,可是到了二月,我就喜气洋洋的来到了世上。妈说我出生的第二天就开始笑了。爸是个木匠,有一手绝活,村里有人盖房子做家具爸就会去帮忙,本村人不收钱,只收一包七毛钱的“喜珠”烟,而大多数时间爸会到外村去干活,然后把挣来的一钱交给妈,所以日子过得还挺宽裕。
在我两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爸却突然不做木匠了,而是在家开起了药店。我问过妈为什么爸从一开始不做医生而做木匠,在四岁以前妈给我的回答总是你弟出生了把医术带给了你爸。而当我懂得妈说的纯粹是不可能再去问妈时,妈却告诉我说,其实他一直是医生,从十六岁开始学医,当年在家开了个小诊所,就在那年洪水之前,爸医死了一个人,那人得的是种怪病,医书上没有记载,爸只当一般的小病开药,然后那人在第三天就死了,爸发誓从此不再看病,而爸从小喜欢木器活,曾经学过两年木器活,就做了几年木匠。
我又问妈为什么爸现在又开起了药店。
妈拍了拍我的头说:“别问那么多,啊?长大了你就会懂得。”
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有透明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溢出,然后滑下,什么也没留下。
小孩子的世界是不能容下痛苦的,即使当时不理解,长大后也会为当时的无知而感到惭愧,为当时因无知而做的事感到后悔,即使他所做的对谁也没有伤害,或者什么也不做,但当他长大后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新开的药店在村子的最边缘,就在我睡觉的隔壁。这里是我的老家,一个单边的砖瓦房,前面是小小的院子,院子的另一边搭了一间小房子,只有三面墙,没有墙的那一面对着这边的瓦房。那么小是不能用“店”的,顶多是一个堆放很多药的房子,所以就叫药铺吧。爸平时主要不是靠给别人看病挣钱,而是骑辆“凤凰”牌自行车给外村开诊所的医生送药,所以那一片的医生和爸都很熟。
送药确实比做木匠挣钱。爸和妈每天晚上都会坐在炕边数钱。而如果他们把前几天整理好的钱拿出来数数再包好,第二天我起床爸一定不在家,我知道爸是去了西安,在那儿批发药,隔一天准回家。
我总是盼望爸能快快的去西安,又盼望能快快的回来。因为他总是会带很多好吃的和玩具回来。好吃的我从不往外拿,而玩具我总会拿出去向同伴炫耀,这些从大城市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他们是见也没见过的。
在别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即使我以叙述者的口吻把它叙述出,也会感到其中的幸福。可是表面很美的东西,它的背后其实是很脆弱的。
我四岁时,爸已经攒了很多钱。这是我猜的,当时的能力最多只会两位数的加减法,所以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们经常在数钱,就认为有很多。而这些钱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或者说他们攒的这些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家里要盖房子,可是我不知道,即使我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直到妈拉着我的手走到村中央时,她才指着已经粉刷好的房子告诉我说:“子羽,马上我们就要住这里了。”我没有任何反应,并不觉得住这里与住那里有什么区别,而妈说的那句话就和她对我说:“看,今晚我们盖这条被子”是一样的。
可能是那年老天觉得无聊,想开个玩笑吧,就在我们快要搬进新房子时,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雨持续了整整六天,爸在第三天披着雨披从外面回来后无奈地对妈说:“没办法,可能是地基没打好吧,后面那间塌下去了,有这么大一个坑,幸好人还没住进去。”说时爸用手比画出有一尺那么深。
新房子当然暂时不能住了,我无所谓。
雨停后过了大概有一周时间,爸又去了西安。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弟弟去的。那晚我看见爸和妈取出一个小木箱,从里面取出了很多很多的钱,一捆一捆的。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只因为钱都是一块两块的,所以看起来很多很多。
爸走后我还在家里闹了好长时间。我缠着问妈为什么不带我去,为什么只带弟弟一个人去。妈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把我搂在怀里说:“乖,爸爸回来给你买好吃的,把你留下是让你来陪妈。长大了你就会懂的。”妈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这我不知道。
做小孩子的确很好,不用想那么多,不用担心锅里有没有米,炕头暖不暖,可是小孩子不长大,有时候他无意间问出的问题会令大人多么的伤心,而这种伤心是不会感染到小孩的。
爸这次去的时间很长,有四五天吧。爸没回来之前我又闹了一次,妈讨好似的一直在哄我。奇怪的是,爸这次回来带回的药很少,额上的眉却有点锁。
搬进新房的时候我只记得是夏天,并且我敢肯定是夏天。因为我是光着脚丫子从村边走到村中央的,其间还踩死了一只蚂蚱,弄得脚底黏乎乎的。
从上次爸去西安到搬进新房,爸和小弟又去了几次西安。都是在我早上睡觉时偷偷去的。然后醒来后发现躺在炕上的只有我,就开始闹。妈这时就从门外或者厨房跑进来开始哄我。我固执的认为爸总是趁我睡觉时带小弟走,一定是不想带我去的。妈告诉我说只有早上的时候村东头才有车,我不听,我说:“我不管,我不管。”我认为爸只带小弟去就是偏爱小弟,不管它是什么时候有车,其实我还不曾想到,爸以前一个人去西安时我也在睡觉。
后来闹的太凶,妈又觉得这事我迟早到得知道,而只有这事才可以止住我的哭闹。
妈告诉我说:“子羽,别再闹了,爸带小弟去西安是为了看病,不是去玩。”说完妈就背过脸了,所以这一次我没有看到妈眼里是否有液体流出。
虽然在我年幼的心里不知道病的具体概念,但想到连爸也看不了小弟的病说明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后来才知道,小弟得的是一种罕见的病,他那小小的肾从一生下来就开始慢慢的衰竭。是他出生时查出来的。当时爸问医生说:“这病能看好吗?”医生摇摇头,不说看不好,也不说能看好,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说明它还有希望,所以爸和妈商量,把药店重办起来,挣很多钱去给小弟看病,这也就是爸当时为什么突然不做木匠了,而重操起令他心痛的旧业。
后来爸带小弟去西安我就不闹了。他们在西安到底怎样给小弟看病我不知道,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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