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

放学

瘅暑小说2025-08-16 23:35:23
小学校在村子的正中央。老槐树在小学校的正中央。老槐树上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钟,钟的里面系着一个铁疙瘩,铁疙瘩的底部,系着一根粗铁丝,铁丝的底部被磨得很亮很光滑。小学校的老校长站在老槐树下面,一动不动地

小学校在村子的正中央。老槐树在小学校的正中央。老槐树上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钟,钟的里面系着一个铁疙瘩,铁疙瘩的底部,系着一根粗铁丝,铁丝的底部被磨得很亮很光滑。小学校的老校长站在老槐树下面,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左手手腕上的手表,这是全村唯一的一块手表。这块手表是当年土改时,从地主老财家分来给学校的,据说是个东洋货,表针还是镀金的呢。看着看着,他慢慢的抬起了右手,没有抬头,准确的用右手握住了粗铁丝光滑的底部,放下了左手的同时,也抬起了头。右手紧跟着一下一下的敲起来,钟声很响亮穿透力很强,从小学校的老槐树一直蔓延到整个村子,村内的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田里的生产队队长听到了这钟声,就吆喝着田里劳力们,下工了。在大道上,背着粪箕子,手拿方头铁锨,一边溜达一边拾粪的老头,听到了这钟声便掉头,朝回家的方向溜达,只是脚步会快得多,一边走一边检查有没有牲口新拉的粪或者是刚才藏在路边没看到的粪。搂树叶的老太太听到了这钟声,开始把用耙子搂成的,一堆儿一堆儿的树叶装到八棱眼儿的柳条筐中,准备回家烧水做饭了。家家的鸡鸭鹅狗猪此时也开始吭哧的吭哧,叫嚷的叫嚷,都急不可耐的为即将开始的晚饭热场子。
要说对这钟声反应最强烈的还要数教室内的孩子们,从第一声的铃声响起,他们的小胳膊小手就开始忙活起来。他们嘁嗤咔嚓的收拾起了课本铅笔盒,放到了书包里,再把收拾好的书包斜跨在了肩膀上,然后一个个静静地看着定在黑板前的老师。老师知道大势已去,便痛快的说:“下课”。一句废话一个费字都没有。教室里便一下子开了锅。小学生的喧哗才叫真正叫个喧哗,不是哪个集市,或是哪个散了场的戏园子能比得了的。他们每张小嘴都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外人根本分不清他们正在和谁说话,或者谁正在和他们说话。喧哗声随着小学生们一起流动起来,学生先是聚集到教室的前后门,喧哗便在教室的前后门聚集起来浓烈起来,嘈杂得更加不可辨识。学生来到校园里,喧哗稍稍的舒缓了,但是马上一股一股孩子们带着的一股一股的喧哗又会在小学校的大门处汇集在一起,从而达到喧哗的高潮,紧跟着喧哗便随着孩子们扇子面一样的从校门外宣泄出去。刚刚从校门出来的孩子们是一堆一堆的。往外走走,就变成了一伙一伙的。再往外走走,就变成了三两个,两三个的了。他们开始嘻嘻哈哈有针对性的说一件事。再往外走走,便各自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散去,此时第一批喧哗也跟着第一批孩子消隐在“扇子面”的边缘了。
何老五放学了。何老五不叫何老五,他爹给他起了个挺好听的名字,但是无论村里的大人还是孩子都不买好听名字的帐,都愿意把他叫成“何老五”。“何老五”已经是不错了,还有的孩子被叫成了王大头,老猪八,四和尚,三白屁,二老坏……。何老五背着娘用麻袋缝的书包从小学校回到了家,爹娘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还都没有从地里赶回来。即使他们没回来也不意味着他是自由的,爹早就把话撂在了他的屁股蛋子上。爹说:“好小子不吃十年闲饭。你今年九岁了,现在不干活,过了年就成了坏小子了。”于是他爹给他规定了三件事:拾粪,打草,捡树枝儿。三件事中任选一件,放学后要干完这件事才能回家吃饭,否则他回家吃的就是闲饭了。起初他偶尔因为贪玩会忘记爹的话,爹就会一边用鞋底子抽着他的屁股,一边把好小子不吃十年闲饭的话在再对他说一遍。几次之后,他就不会忘记了,即使他忘记了,他的屁股蛋子也会提醒他放学后回到家该干什么。
三样任务中他最喜欢拾粪了,拾粪的活动氛围比较大,在任何地方被爹娘看到他都可以说是在拾粪。要是打草和捡树枝就不一样了。打草必须到野地或是水渠腮帮子上打。捡树枝就必须到必须到河堤或者是小树林去捡。所以放学后,一般情况他都会去拾粪。他学着村里老头的样子,用方头铁锨的有铁锨的一头挑起粪箕子,然后把挑着粪箕子的方头铁锨放到肩膀上,双手压住铁锨的另一端就算把拾粪的姿势摆好了。然后开始去全村的大街小巷的转悠。
他的姿势很标准,只是注意力就没有拾粪老头们那么敬业了。拾粪老头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路边,草丛,村里的砖垛后面,墙根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是一些牲口或者人可能拉屎的地方。何老五可做不到这一点,他也不想做到这一点。他一边溜达一边支愣着耳朵往四下里听听,听听哪里有热闹,哪里有孩子们的喧闹声。实在听不到什么稀奇的,他就会溜达到陈小子她家的胡同口。
陈小子是何老五同班的女同学。她也有个挺好听挺秀气的名字,因为他脾气秉性都像个小子,全村的男女老少就都管她叫成了陈小子。离陈小子家的胡同还老远就听到了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咋呼声,“弹那个花瓣”,“耍赖耍赖”,“你吃油拉”,何老五加快了脚步。刚走进胡同,就看见了一群孩子蹲在地上,撅着屁股围成了一个圈,一个个小脑袋向下低着,一个个肥大的免裆裤的裤裆都几乎贴到了地面。这情形像极了一群饿狠了的老母鸡正在抢食着主人刚放在地上的剩米饭。何老五不用走过去就知道他们在弹球。
他走到了近前,没有人招呼他,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上一个个的玻璃球。陈小子蹲在地上,右胳膊的小臂撂在地上,左手扶着右胳膊,右手的弯曲着食指和被中指扣住的大拇指中间夹住了一个玻璃球。玻璃球的中间嵌入三色花瓣一样的色带。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陈小子立刻兴奋起来了。一旁的老猪八说了一声“我操”,然后小脑袋摇晃了两下,无奈的耷拉下去。陈小子击中的是老猪八的球,陈小子无视老猪八的沮丧,过去捡起了老猪八的“蛋光”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只听到陈小子口袋中“哒”的响了一下。接着陈小子继续弹下一个离她的“三花瓣”最近的球。很快陈小子赢了这一局的所有球,她走起路来,便会从口袋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新的一局开始了。所有人都退回到了发球线后,右手掐着球紧紧的贴在发球线上,这些球都向着一米五左右远的一个小坑方向瞄准。比划的差不多了,就分别开始弹出自己的球,这次没有人的球滚到坑中。于是他们又都拿回自己的球,重新回到了发球线,重新往那个小坑里面弹。这次老猪八又喊了一声“我操”,他的球落入的弹坑,他高兴了,一扫刚刚输球的沮丧。可是好景不长,三白屁最后一个弹出自己的球,他的球也进了弹坑,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