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次雪拉同
走进那家小店时,时值中午。初春暖阳正透过木窗格子斜射进来,落在那些细碎的青瓷上,泛着点点绿光。尘埃、日光、斑驳的光影交辉相应,熠熠生辉。这种景像,竟和春天的气息合拍了。店主是个略显稍瘦的中年人,鼻梁上
走进那家小店时,时值中午。初春暖阳正透过木窗格子斜射进来,落在那些细碎的青瓷上,泛着点点绿光。尘埃、日光、斑驳的光影交辉相应,熠熠生辉。这种景像,竟和春天的气息合拍了。
店主是个略显稍瘦的中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幅黑色边框眼镜,兀自正在一块方石上雕刻着什么。就连我踏进店的那刻也未抬起眼帘。我突然就想起余秋雨笔下曾写到意大利购买脸谱的景像来。在意大利,一些经营艺术品的爱好者,常常会自已开一些小店。因着喜欢,没有太多的商利气息。若是遇到知已,便舍已相送。若是遇到讨价还价,就静言相对。那种对艺术的尊重超脱利益之外。你买或不买,都是那样的姿态。此情此景,感觉有点相似。常在闹市,景区间行走,印入耳膜的总是商贩的吆喝,导游的宣讲。热情的有点过份的行为总让人内心产生一种厌恶之感。相比之下,这里倒显得有点冷清了。来或是去,无关紧要,随意,随心。无需太多的强求。
于那些木柜里陈例的青瓷,我是陌生的,怯怯的。眼里看惯了车海人流,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就这么静穆着,感知一种安静的美好,心也随之畅然寂静起来。转悠间,被一瓶状的物件吸引。它的纹理细碎,颈项纤长,淡青色的表皮上印着深深浅浅的线状脉络,细腻,柔和。就这么彼此相对着,它的身上浮现出我瞳孔的光泽。脑里浮现出那首诗。我现在还是空的/那些旧疼痛/已经倒出/它们总要寻找足够的理由/容身更柔弱的器皿。诗人曾把一段段人生伤痛过后,比喻成是一个空了的瓶子。不知觉的,我把二者对应了起来。那首诗,配极了这样的绿。让人怜爱。
“它叫玉壶春,是龙泉的青瓷,有关它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不知什么时候,店主已站在我的身后。不管我是否原意,店主就自顾自的说了那个美丽的故事。原来在十七世纪的法国有一部舞台剧,讲述了美貌绝伦的牧羊少女亚斯泰莱爱上了英俊朴实的牧羊人雪拉同,当英俊少年雪拉同出场的时候,他身披了一件翠绿色的斗篷,于是这个被人类共识为“五色之首”的绿色,让在场的观众欢呼雀跃,为之倾倒。那翠绿的色彩,把天性浪漫的法国人一下子带进了“梦幻般的联想”之中。过了六十年左右,当中国的瓷器远度到法国,当人们看到那绿色的青瓷,又把这些浪漫的法国人带回过去的梦幻。后来,法国人把中国的瓷器称之为|“雪拉同”。在中国南宋,瓷器有官窑、弟窑之分。弟窑器以无纹者为贵,粉青釉为最佳。而像我们平时看到的青花瓷,是民间最普通的一种了。在中国的古代,那些官窑是无法步入寻常百姓家的,是一种身份地位的像征。而民间日常用的,就是青花瓷。
了解了瓷器的历史渊源,再次与这青瓷相对。冥冥中,似乎有某种牵连。喜欢一种东西,不是本身东西的昂贵,而是它本身具有一种灵性,一种遥远的灵魂相通,一种人文气息的注入。记得安妮在《清醒记》曾写过有关银镯的一篇文字,因那银镯长时间带在手上,吸取了汗渍,人气,血脉,因而就有了情感的依托。也不轻易相送,若是相送,便是一辈子的相守。此时矗立在我面前的青瓷,不仅是它鲜亮光洁的外表,更是那让人纠结的历史传奇。
那一刻,我真的就喜欢上了青瓷。
毫不犹豫的,拥有了它。玉壶春,如玉般剔透,如春天般和煦温暖。默默在心涧绽放、盛开,沉香。搁置在家里的书柜里,卷了累了的时候,只要望一望那幽幽的绿色,心里便泛起起丝丝暖意,注入点点温情。世纪久远,情不曾泯灭。世间美好的情缘仍旧传承着,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沧海桑田,人世都在追逐名利中越走越远,那些恩情,那些纯美的艺术也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越发稀薄。每每这时,便与这抹浅浅的翠绿轻言相对,触摸那份光洁,重温那段传奇。心便柔软起来。或许,人在经历每一段情缘,每一次波折后,那些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平抚。那些过往疼痛慢慢的被倒出后,就如同这空瓶子,矗立在自已的人生舞台。空,也是另一种拥有。平静,详和,闲适,波澜不惊。在这温情的润泽下,也不觉着苦了。曾在简帧的《竹枝词》里读到,她说,如果寻找是可能的话。那么一个倾心相爱的人,一句心犀相通的话,一个天地间的宝物。她已拥有了二又二分之一。
此时,我似乎也拥有了二又二分之一。
2011年3月17日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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