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的绿野

窗外,最后的绿野

激切散文2025-07-14 15:08:18
对田野,一直潜滋暗长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迷恋,这种因田野而忘情、因田园而冲动的情思一旦奔涌便难以自抑,就如一多情之人一动情就泪流满面,非力尽精疲而不止。夏日里,入伏后,无论天怎么炎热,蝉声如何如煮,只要目
对田野,一直潜滋暗长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迷恋,这种因田野而忘情、因田园而冲动的情思一旦奔涌便难以自抑,就如一多情之人一动情就泪流满面,非力尽精疲而不止。夏日里,入伏后,无论天怎么炎热,蝉声如何如煮,只要目光能与田野相遇,相拥相融,无形无息之间,有一种气流,不,不仅是气流,更是意念之流,就在人心与田野之间流淌蜿蜒。这时候,即使身临涂炭,即使心如惊鸿,也能很快平平静静,从从容容,轻轻盈盈。
书房的窗正对着一大片田野。稻子正在分蘖时,几天之间,整个田块完全隐没了白水的踪影,入帘全是绿,青,蓝。嫩翠如堆似积,如流似溢,与田畔河堤上的葱茏草木连成一体,天地间仿佛也弥漫着绿意。最喜欢这种绿了,有时潜意识里,直有一种渴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蘸一指这绿,掬一捧这绿。自己的手指一定是触到这绿的冰肌玉肤了,清凉清凉的,又柔嫩柔嫩。真想跳进这弥望的绿中,让自己的身和心完全浸润其中,那样自己是不是就与天地同修了,同造化共长了?
每天凌晨起床,在电脑前趴久了,眼眶胀痛。可当初阳溅射彩彻区明之时,独倚窗前,凝眸田野,顾盼左右,薄雾轻笼,依稀可辨稻叶上滚动的露珠。阳光并不强烈,田野只是愈发绿意盎然,晶亮满眼。不知不觉间,双眼如润,又眉飞目舞。
在田野的中间,有一块旱地,种了山芋、黄豆、丝爪、南爪、茄子、大椒之类。冬天,庄稼一收割,草木一摇落,田地就露出了自己的身体,同时露出的还有旱地上几方厝基。厝基,就是在土面上安放棺材的地方,用小砖胡乱地砌成小屋状,盖着大号的旧式瓦。刚搬来住时,抬头就见,觉得挺阴森的,有些悚人。但后来,也就渐渐因明白而释然:呱呱坠地是人生的起点,四处寄居是人生的进程,盖棺入土是人生的终点。生前,曾在这片田地上流汗,死后,也要在这块田地上安眠。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生死不息,斯不再是田地,不仅是田野,而是田园。
没有亲友死葬的定位,没有先人亡灵的守候,一个人无论走过多少地方,都只能算是生存,只能够叫是成长,再多的地方也注定不能升格为家园。牵魂萦梦的,远不仅仅是土地上生长的或搭起的东西,而是地面下埋藏的内容。一个人,如果不想死葬在异乡,异乡就永远是异乡,活着其实是流浪。
昨天黄昏,打这方田野边的乡村公路经过,在一拐弯处,遇到了两堆久违了的牛粪。正诧异间,一牛正向我走近,哇,这牛全身是泥,浆淋淋的,没有一点有毛的迹象。牛后,正跟着一老人,胡子花白蓬乱,顶一灰度草帽,赤裸上体,皮肤全是古铜之色,但步伐还硬朗。伫足凝眸,原来这田野中有好多块未耕的田块,长的全是杂草野菜,俨然已成了牧场。
立秋了,稻已然抽穗,正忙着壮浆。夕阳下,稻浪在荡漾。我顿时心生惆怅:这已是最后的田野了,最后的耕牛、最后的农人了。今冬明春,一条主干线公路将会从这里穿越,公路未占用的土地将全部开发成安置房。
我激灵灵地一颤,似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面部麻涩涩的,却说不出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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