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头者的路
夏季的午夜刚过,天空暴雨倾盆,空气爽朗,然而安德鲁却毫无睡意。自从李尔斯背叛他,毁掉契约,独自携款而去后,他就终日精神萎靡,情绪低落。在近两个星期以来,他都在为此而心生烦恼。他静静的坐在床上,点上一支
夏季的午夜刚过,天空暴雨倾盆,空气爽朗,然而安德鲁却毫无睡意。自从李尔斯背叛他,毁掉契约,独自携款而去后,他就终日精神萎靡,情绪低落。在近两个星期以来,他都在为此而心生烦恼。他静静的坐在床上,点上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呆呆的望着窗外,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和冥想。如今,他四十出头,不再年轻了。当然,他也有个温馨舒适的家。然而,安德鲁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一点儿也不。所以当李尔斯邀请他合作时,他也没有多少犹豫。不过,一切地行动证明,安德鲁并没有给予妻子本有的期望。事情暴露之后,他流亡天涯,最终在伦敦北部这么个极不起眼的偏僻小镇,过着提心吊胆,隐姓埋名的生活。每当月圆的时候,他就会抚摸随身携带的充满美好回忆,幸福美满的新婚纪念照,望着皓月思念妻子。
思念的滋味是痛苦的,但他却不能回头,内心只有对她深深而愧疚的歉意。
安德鲁回过神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拧开瓶盖,一饮而尽。现在他早已习惯了时间的逐流,任凭它反反复复的淡定褪色的人生,冲淡出衰老的记忆。
直到一天。他从小镇回来,收到一封陌生的来信:
亲爱的安德鲁先生:
你好,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有些事情总要在纸上才能说得清楚。我知道当你得知我是谁时,一定很是气恼,同时我也知道你一定好奇我是怎样找到你的,对吧?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很抱歉五年前的那笔巨款,但那纯属意外,纯是意外,你懂吗?要不是那帮该死的警察整天明察暗访,断我去路,何至于此?
那些年里,我们岂不同样东躲西藏?大风大浪早已过去,安德鲁。曾经的新闻早就伴随一阵风烟消云散,成了昨日黄花。迎接我们的是新的挑战,新的战斗,你明白吗?
这次的目标是一家公司,势必可得,作为答复,事成之后四六分成,你六我四,怎样?相信我就按以前的方式联络。
你的朋友L
信末没留署名,但那毋庸置疑是李尔斯。看完信,安德鲁略有所思,犹豫不决,一方面,他确实渴望一笔钱;另一方面,他的生活过于单调。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一枚陨石,刹那间击中了他脑中埋藏已久的神经,冲动的兴奋顿时之间使他全身火热起来。如果说上次是个意外,那么这次他必须有所准备。
第二天,安德鲁准时到达约定地,在路上他预先买了一把点三八口径手枪,重新修整了着装。三十分钟后,他和李尔斯再度达成协议。事实上,安德鲁根本不再相信所谓的协议,简简单单的一张纸对于两个逃犯又说明得了什么呢?唯一可靠的是他身上的枪。
剩下要做的是时间问题,三天之后现实将再度更改,命运将为之逆转。
等到下午五点,安德鲁回到家,发觉邮箱中多出了一封信,他满脸疑惑的拆开,竟是一张女人的照片。他惊讶万分,因为那正是他妻子梅丽亚。曾经难忘的爱,犹如汩汩蜂蜜般甜蜜的清泉扑向他来。他的心在跳,手在抖,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次日,安德鲁驱车向南驶去,路过镇口加油站时,服务生交给他一封信,同样的邮戳,同样的地址,不用问他已心知肚明。
一路上,安德鲁心事重重,他不明白梅丽亚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何意义,或者说他已明白只是不愿承认。眼前这条路还能走多远呢?
倘若还有回路的话,不,回路?他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
晚上八点十分,他到达旅社和李尔斯会合。接着就各自打整好装备,躺在床上休息,养精蓄锐。这一夜安德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三天中午,安德鲁的脑袋彻底胀破了。他左手拿着刚得到的信,右手夹着烟。他不敢相信的盯着照片中的那个孩子,难道他已有了孩子?他已作爸爸了?或许他应该回去看看。多年来,一个人的思念突然之间成了两份,莫名的兴奋和冲动抨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
“李尔斯,我想我们还可以有退路。”
“当然,伙计。我的智慧何时骗过你?”李尔斯傲慢的说。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不知道—”安德鲁低沉的说,“我已有孩子了。”
“喔,我明白了。你是叫我们向警方自首,是吗?”李尔斯怒喝道,“你这个混球,这次行动我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来精心策划,万无一失,保准震惊半个伦敦。唾手可得的财富,百年难遇的机会,此刻竟有人叫我放弃。想做好人了?你我都不是。瞧瞧那些关押在肖申克监狱的人,你就应知道会是何下场。如果你还有半点想法,我就送你到地狱去做好人。”
安德鲁没有理会李尔斯,他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心里矛盾极了。
夜幕降临之后,借着地图,他们顺利潜入大楼,按照原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巧妙通过监视器,找到保险箱,接着便是开锁取钱。一切地一切如此出色,完美之极。
但就在他们走出大楼,面对着的却是无数支冷冰冰的枪。
“怎么会有警察?怎么会有警察?”李尔斯双手揪着头发声嘶力竭的咆哮道,他终究没能明白一切。
可安德鲁明白,他已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他饱含深情的凝视着梅丽亚。就在她身后不远,站着一对夫妇,以及照片上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孩子。
安德鲁恍然大悟,他抱着妻子失声痛哭,泪水夺出眼眶,划过脸颊,洒在回头者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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