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彼岸
站在装饰讲究的酒店大厅,环顾夕阳的余辉透过纱帘映照在桌前惬意喝茶的红男绿女的脸上,菊下意识地向门边退了几步,用汗浸浸的手拽了拽衣襟,拘谨的站那里,有些后悔不该听她们几个的话到这里来。刚过完年,三十多岁
站在装饰讲究的酒店大厅,环顾夕阳的余辉透过纱帘映照在桌前惬意喝茶的红男绿女的脸上,菊下意识地向门边退了几步,用汗浸浸的手拽了拽衣襟,拘谨的站那里,有些后悔不该听她们几个的话到这里来。刚过完年,三十多岁的儿子憨声憨气对老俩口说,他不想再漂着了,五一结婚。老俩口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与他同居俩年,过年都不回家的女友马上提出要求:“结婚得进城住楼房,没楼结婚的事免谈。”扔下这话,回屋打包,扭扭屹屹回家去了。往日的轻声细语不知跑哪去了?她的话,差点没让老俩口背过气去。老俩口又急又气,前脚让儿子追回女友,后脚就开始掰手指算家里的存款。
将家中畸角旮旯打扫干净,离买楼款还差不少,老俩口子只能向亲戚陪笑脸借,勉强够进城买楼房的钱。
为了省下每一分钱,菊放下地里的活,进城一家家装饰店比对装饰材料价格,口干舌燥和店家讲价钱,春风将已发紫的脸,雕刻成蜘蛛网般,这些在菊看来都不算什么。
空旷的毛坯楼,成了她和儿子.他女朋友晚上的住所。晚上脱鞋睡觉时,望着磨去半垃的鞋底,听帘子后睡在纸扳上的儿子,酣声如雷,她的心醉了,为了儿子,值了。
菊的头刚挨到枕头,脑子里就开始放电影:曾经熟识的老街旧巷,早已没了踪影,一座座高楼大厦,让生长在这个城里20多年的她,此时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一个乡下人了,这是她30多年来最不愿承认的事。
当年城里很干净,夜里刮风时,凌晨要早起扫落叶,晒干后是做饭的好材料。如起的晚了,马路象洗过的脸一样干净。
家家的钱袋和粮仓也象洗过的一样干净。
为了能吃饱肚子能有零钱花,摆脱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菊不听别人的劝阻,她毅然嫁给了被媒人吹得象完人一样的她的娘家侄子。
婚后她才知道,媒人口中的完人,只不过是个在生产队干话的老实厚道后生。望着没事做就知蹲在墙根抽烟袋的男人,菊欲哭无泪。
半菜半粗粮的饭,吃饱的时候很少,更别想零花钱了,夜里常常被饿醒,被头不知湿了多少回。望着黑黢黢的夜,菊的心中五味杂陈,姑娘时做的梦,真的太天真了。
离城60多里山沟沟村庄,成了菊的家,出门就是山。山上长了好多野菜野果,干活饿了就摘些充饥,这是城里所没有的,菊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夜里,听着自己和男人的肚子饿的咕咕声进入了梦乡:村外的河对岸,地上撒了好多的钱,好多人都在忙着弯腰拣钱,菊看到别人大把把钱放到口袋里,急寻路想从桥上过去,可却没有桥,她明明记得有桥的啊,菊站在河对岸急的哇哇大叫,没有人理她的叫声。望着他们各自忙着拣钱,菊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命不好,恨媒人的谎言骗了她,恨男人的没有出息,所有的怨屈都在这一刻迸发,泪象雨水一样奔流而下。男人粗糙的大手把她从睡梦中推醒,问她又哭又踢是不是做了什么梦,菊没有理他,转身继续流泪,她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这样的梦在以后的夜里,常常出现,每一次她都会从梦中哭醒。男人见的次数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为了回娘家时不被别人笑话她嫁了乡下人,她放下了城里小姐的架子,下雨天队里没活时,她喊上蹲在墙根抽烟的男人,一步一滑地去山上挖各种药材,每年几次的回家都能拎上沉甸甸的东西,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下,走向家门,个中滋味,她只能咽到肚里。
如今,仰望高耸的大楼,菊才理解了儿媳的那句“没有楼,进不了城,就不结婚”的话了。如果是她,她也会这样说的,这就是现实。
早上,刚开门的装修店里材料的气味很浓,可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却盖过了它。材料堆旁一胖女人,双手交叉胸前看着菊的挑拣。菊抬头看到她满头的卷发,犹如花帽扣在上面。她正端详着菊:“听声音象你,还真是你”
十几年没见的儿时玩伴满婷,打扮的象花朵一样,如在别处看到她,还真不敢相象是她。她上下打量着菊,挂在嘴角的笑,不知该叫什么笑。
装修材料店是她家开的,已有十载。十载光阴,物是人非。
望着说的嘴角起沫的满婷,菊知道,她下一步想要做的事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顿。
六个儿时的伙伴,扯着大嗓门,穿着华丽,带着叮当作响的手饰,向她扑了过来。被挤在中间的菊,被她们鸡一嘴鸭一嘴的问话,不知该怎样回答。
结婚30多年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聚在一起,好多话,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大家的左一声想你,右一句常提起你,让菊几次泪盈,
大大的餐桌上,摆了8个人的杯盘,明明7个人,怎么摆了8份杯盘呢?
上菜的同时,上来了一位穿着时尚,个子高挑的中年女人,热情的和所有的人打招呼,款款地坐在了菊右手,她一边和大家拉家常,一边热情地为大伙布菜。菊茫然的望着她,不知该怎样称呼她,坐在左手的满婷用胳膊拐了她一下,示意她不用管她,让她快吃。
望着桌上的丰盛的饭菜,望着曾经苗条如今腰粗如牛的同伴,个个穿着时尚,她心里酸酸的,和她们相比,她真的象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太太。
看着满桌大大小小的杯盘,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兜里的钱够不够付饭钱,坐在座位上的她如坐针毡,她的耳里听不清朋友的话,吃在嘴里的饭菜也味同嚼蜡。
布菜的女人为她布菜时,不经意的用手碰了碰她,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个酒店真不错,还给配个不吃饭的布菜人。”布菜人一面为大伙布菜,一面说她家的生意怎样,买了几处门面房,买了......买了......她们几个听了她的话,有的啧啧.有的撇嘴,满婷不屑的撇了撇她,继续吃喝。看她们几个聊的热烙,菊想她们一定相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道着自家的事。菊想听她们说的话,可她只看到她们的嘴在动,虽离得近,却听不到她们的话。
多年以来一直缠绕她的那个梦。再次出现了,只是出现在现实。菊的脑子嗡翁做响,心脏隐隐不适。她甩了甩头,镇定下来,看她们说笑。
几个偶而插几句问菊的家事,当听到菊的儿子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天都没把嘴合上。菊为自己和儿子感到难过。
走出混杂了多种气味的酒店,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门前的霓虹灯,俏皮的眨着眼扮鬼脸,将停在门前的车染成花花绿绿的。只有它们是没有想法的,菊在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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