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繁华一场梦(品读元曲之二)
三国时,孙权于公元229年称帝,建国吴,世称东吴,定都建业;公元280年西晋灭吴;公元317年,司马睿建东晋,定都建康;公元420年,刘裕废晋恭帝,建刘宋王朝,定都建康;公元479年,萧道成代宋自立,
三国时,孙权于公元229年称帝,建国吴,世称东吴,定都建业;公元280年西晋灭吴;公元317年,司马睿建东晋,定都建康;公元420年,刘裕废晋恭帝,建刘宋王朝,定都建康;公元479年,萧道成代宋自立,改国号为齐,定都建康;公元502年,萧衍称帝,改国号为梁,定都建康;公元557年,陈霸先代梁自立,建立陈朝,定都建康。这里的建业建康都指的是金陵,也就是今日的南京。因着东吴、东晋、宋齐梁陈这一段历史,南京成为六朝古都。
这是一段有意思的历史,每一个朝代都是在前朝的废墟上开出来新生的花,尽管好景不长。
朝代在这里一代又一代地更迭,繁华处,夜夜火树银花、笙歌燕舞,颓圮时,万般浮华都作了土。一页页时光流去,《玉树后庭花》的余音未绝,公元589年,隋朝的军队已攻至建康,俘虏了陈后主,金粉雕琢的六朝遂成为凋敝的花,宛如冬天的落叶。
再之后,唐又推翻了隋朝,于是有这样的机缘,一个诗人叫做许浑(字用晦)的,有了机会来到六朝古都之地,追抚山河陈迹,俯仰古今兴废,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层层叠叠的坟莹,荒凉的坟堆上长满了树木,人去楼空,残破的宫殿苍凉地矗立,荒草在山野的风中兀自飘零。那是曾经的三国两晋南北朝啊,此时也不过是繁华逝去,余留青山巍峨,诗人许浑感慨万端,提笔写下七律《金陵怀古》:
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台戍楼空。
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
石燕指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
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
之后,宋覆去了唐的脚印,元的铁蹄又踏破了宋的清梦,任凭哪一个英雄,他再回不去颠覆的朝纲。
这个时候,落魄文人马致远,站在了金陵的地面,他同样看着这断墙衰草,想起了六朝的繁华旧梦,想起了他自己坎坷的仕途,想起了唐诗人许浑,一缕悲音在他的心头一丝丝鸣起,那也许是箜篌奏出来的音韵吧,一声声那样地哀怨,他激动难已,一声声地叩问,问天问地问苍茫的时空,问那些深埋于地下的亡灵,问那些铮铮于史的英雄:
布衣中,问英雄,王图霸业成何用?
禾黍高低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一场恶梦。
这是一首(双调)《拨不断》,这是曲牌名,又称《续断弦》,全曲六句,句式为三三七七七四,押六平仄韵。三个七字句常作扇对,末句上三句可省,兼作小令、套曲。
马致远也热衷过功名,有“佐国心、拿云手”的抱负,他曾经自称是“写诗曾献上龙楼”,可是元朝的统治者从1241年到1315年间近八十年不开科举,断掉了多少汉族文人的政治志向,就是后来逐渐开始任用文人,也不能普遍实行,马致远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慢慢变得心灰意懒,一面怀着满腹的牢骚,一面又觉得自己看破了世俗名利。
他这样的心境,怎么能不在金陵的地面上发出悲鸣?
马致远在元曲的文字风格中和白朴、王实甫等人同属于“文采派”,其曲文采华美、词藻绮丽、轻俊典雅,他借金陵之史,咏出了自己真实的心境,是抱负未曾展开的失意,也是对世俗环境的抗争。后来他沉入元杂剧的创作中,写出了《汉宫秋》《青衫泪》《岳阳楼》等名篇巨目。
王图霸业于历史的长河,不过是白驹过隙,一闪念而已,看破人生荣辱,马致远发出这一声声垂询,一声声慨叹,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这一声叹,余音绕梁,凌驾了七百多年的时空,可是却没给今人以警醒,世人一叶以障目,他们看不到六代宫,看不到千官冢,依然汲汲营营,还在繁华的梦里,纠缠沉沦。
这一场梦,是邯郸梦,《枕中记》载:卢生在邯郸客店中,遇道士吕翁,用其所授瓷枕,睡梦中数十年富贵荣华,及醒店主之黄梁还未熟。马致远说这黄梁梦是恶梦,喻世深警世醒,可是,芸芸世界,梦依然是梦。
话又回到三国时候,公元227年诸葛亮计划北伐,上书刘禅,著成名垂千古的《出师表》,他说: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而我说,这也是谎言,他根本没想是要在乱世中苟全,也不愿意默默无名,是以,刘备未曾三顾,他已经打好隆中对的腹稿,他更愿意闻达于诸侯,出将入相,虽本布衣,却不作布衣想,马致远也如此。
通达如诸葛亮尚且如此,况今之浮躁世界中的众生?当视梦为梦,去做那大江东去浪滔尽的千古风流人物吧。
问英雄,也问布衣,千秋繁华可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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