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

悲凉

胸胆散文2025-03-02 03:40:34
流浪故乡街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与我同住一起的同学陈某某。我被捕时,就是住在他家下。不过我也想到,他会不理我吗?我被捕时,是否对他有所影响,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起我关在收容所,他给我送稀饭去的情景,
流浪故乡街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与我同住一起的同学陈某某。我被捕时,就是住在他家下。不过我也想到,他会不理我吗?我被捕时,是否对他有所影响,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起我关在收容所,他给我送稀饭去的情景,我想可能不会变。
我来到他曾经住过的房子前,这是原来陈某某的家,这里的街道和房子都没有变,完全是老样子。只是这里成了一家裁缝店,我认为他学了裁缝。我上前问:“请问,陈某某在这里住吗?”“我不认识陈某某,我是在这里租房子住的。”“那么,这里的房主人姓陈吗?”“不,这里房主人姓任,不姓陈。”看来,我要找的人是找不着了,我感到绝望。我想这第二个人该去找谁呢?我想到原来有个亲戚,在西门住,这人我叫表叔,受过我祖父很大恩德,看在祖父面上,该会接待我。我沿着街子向西门走去。越朝西门走,小街越显得萧条,东门,还有些铺面开着,西门根本没有打开的铺面,冷泠清清。才感到,故乡怎么如此贫困?
我终于走到那位亲戚家门前,房子仍然是那房子,门紧紧闭着,我迟疑一下,没有去问。好在没有去问,因为后来的事证明,若当时去找这位亲戚,一定会碰一鼻子灰。以后的事,是在1983年,我从劳改队出来后,没房子住,曾经去他家租房子,他家有多余房子,提出给他家租房子,他却坚决不答应。人家早把祖父对他的恩德忘了。这事说明若当天去找他,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我在这亲戚家门前站一会儿,叹了口气,又朝下街走去。想去想来,再去问问陈某某的情况,若实在问不着,就买车票回雅安。在雅安耍几日,就回队上。
我来到小匡先生家门外,她家的房子紧闭着。我接到过她的信,说她已经不在那里住,当然不敢去问。在街对面,正是我家以前住过的院子,也是我叔母住的院子。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一些留恋,我走得很慢。我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回来一趟,总得对一些事情问一问。在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位姓王的同学,白天,不宜去找人家,晚上,总可以去问问他一些情况。我不自觉地多看了那院子两眼。
一个女人从小匡先生家侧边一条巷子走出来,她是认识我的,她是我们同生产队的。她看见我,就招呼我道:“龙生,你回来啦?”这是我回乡后第一个招呼我的人。我答:“回来啦。”“到过你婶娘家去吗?”“还没有,一会儿去。”我不想将叔伯兄弟写信骂我的事说出,只能敷衍。我能说不愿意去吗?当然不能说。“你贵阳姑妈回来过,知道吗?”“不知道。”“你姑妈现在好了,在贵阳工作,给你家叔母家拿好多好多东西。”我不便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我正想离开,这位女人却指着正从院子内挑粪出来的我叔伯兄弟说:“你看,那不是你兄弟吗?”她大声喊道:“某某某,你大哥回来了。”不知是因为当着面不好骂我,还是人家外人都不怕牵连,在与我说话,这位曾经写信骂我的兄弟,走过来。“你回来了?”他问。“是的。”我答。“走,回去。”既然他叫我回去,我还能拒绝吗?我随同他一起向院子内走去。还没到家门,他就大声叫:“妈,龙生哥回来了。”婶娘走出来。她问:“你回来了?”“是的。”“进屋来吧。”我走进屋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走过来。“这是你的继叔父。”婶娘介绍着。我只好叫了声“幺爸。”“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饭。”婶娘弄饭去了,我就陪着新认识的幺爸闲聊。一会儿,婶娘将饭弄好,我也感觉饿了,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边吃饭,婶娘边问我的情况,我就将我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她问我还走不走,我说是请假回来看看,当然要走。她说起叔伯兄弟与我回信的事。她说外面阶级斗争抓得很紧,又说我叔父劳改,我又劳改,一家有两个劳改犯人,家属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说到叔父离家后,一去无消息,是可能死在外面了。她带几个孩子,实在无法,只有另外嫁人。又说,这后继叔父,是四川石棉矿的工人,对她一家人都很好。我叔父的小儿子已经弄去接他的班。她又说,这位叔父性格虽然有点怪,但只要顺着说,就什么事都没有。同时,她又说到贵阳的小姑妈,曾经回来过,并说她现在的一些情况。我自是边吃饭边听她说。人家能接受我,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答应“是,是,是。”
晚上,根据当时的规定,住上三天以上的人,必须到生产队报到。我只有拿着请假证明去。我先见到治安委员,生产队妇女队长,是我同学胥某某的妻子,又是我们队上胥管教的兄弟媳妇,我说是她大哥处回来的,她根本没有为难我。不过,她说,还得去与生产队长王某打一声招呼。对于王某,我内心有些讨厌,但是,这种情况下,总得去见人家。王某也没为难我。他说:“你回来了。住几天就住几天吧。其实,你根本不应当犯罪。”最后,他教育我,要我很好改造,接受贫下中农教育,争取重新作人。这种情况下,我只有老实接受教育,只有唯唯喏喏,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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