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想离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所以我们不要哭泣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其实顺以前经常跟着这民谣摇摆,不过那时可没在意歌里说些什么,全都是为着歌手郑均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
所以我们不要哭泣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
……
其实顺以前经常跟着这民谣摇摆,不过那时可没在意歌里说些什么,全都是为着歌手郑均的傑傲不羁。然而,现在,他坐在离开深圳的大巴上,再听到这歌时,它就全变成了咸咸的液体,模糊了窗外快速退后的绿荫和高楼。
两个小时前,顺刚刚从公司财务处领到了辞职后的结算金。他是挑了上午九点大家正忙的时候去领取的——那时在公司大楼的走道上不会碰到太多同事。确实,除了保卫处的人,没再见到什么人。作为曾经在此叱咤风云的一名公司高层,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样无声离场,而一旦真的就这么一个人离开了这进进出出七年的大门时,除了不舍,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隐失落。在过去的七年里,顺一直以主人翁的姿态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告别了一个又一个的朋友,如今,他却也要告别了……那一刻,他鼻子是酸酸的……
走过熟悉的小街和热闹的大型超市,顺要回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收拾行李。一路上走着,他想起了自己七年前来时,这里大多还是鱼塘和田地,没有公交车,出租的摩托也极少,当时下着小雨,走了大段烂泥路的他裤管上沾满了泥星。怕面试时影响形象,他想买点纸巾擦拭一下,可哪里有一间小店呢?
他就是这样湿着衣衫、带着泥星被公司老总面见的……呵呵,什么时候想这一幕就想笑。也就是在这一天,他被公司录用了!当所有的录用情况公布出来时,他们这帮第一批进厂的人被满满的希望鼓胀得要飞翔——当然是飞不了,就又说又笑地喧嚣着走了很远的路去吃炒粉和炒螺庆贺。畅想着,憧憬着,在欢笑声里,一声大喊忽然传出小店空旷的上空:“深圳,我来了哇!深圳!我来了哇……”呵呵,什么时候想起这一幕,他就笑了。
那时,顺才是24岁。
都说时光是个老人,所以顺他们这帮年青人是从不留意它的。一群快快乐乐的年青人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轻松、美好。晚上,总是学习新工艺,总是赶单,一晃就11点了,也一样是一路歌声洒满那一段回宿舍的路。
学习,提升,扩建,稳定;再学习,再提升,再扩建,再稳定……公司由一个小厂变成了有名气的纳税大户,顺,也一路提升到了部门负责人。与此同时,公司所在的小镇修建了一条条柏油路,不但有了小食店,还到处林立着大型超市……
不知不觉地,时光老人在顺的身上留下了隐隐记号:额上的浅纹,微微隆起的小腹,抑扬顿挫的语调,世故的笑靥……顺,已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转身看看自己工作生活的这越来越繁华的小镇,周围一幢幢的高楼不断拔起,而立之年的顺,忽然发现自己成了浮萍——熟悉的故乡越来越恍惚,可在深圳这地方,凭现在的收入,想拥有自己的一间小屋还是很遥远。
从二十四岁的顺到三十一岁的顺,这世界已变了不知多少?青春和花朵已是从前,现在要支撑起一个家庭的他,为孩子和父母谋取安定和快乐是多么迫切的事!顺的妻儿一直还在那个小山村,年迈的双亲需要有人照顾,若一家五口全来深圳,顺的收入恐怕所剩无几,所以多年来顺总是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里,节省一切费用,盼着有所积蓄后有一天能把家人全都接到深圳来。工作之余顺喜欢和同事们一起出外K歌,在那梦幻的流光里,一切都似那么美好地过去了……其实他是怕一个人在房间时,想家的那种孤独。
当属于公司自己的大楼高高地矗立起来时,搬进华丽办公楼的顺,却没有太多的喜悦,连他自己也有点纳闷:自己一直视之为家的公司如此壮大了,为何自己却少了很多喜悦和期望?
公司越来越壮大,一切都按部就班,现实不断地向他说明:企业用人的宗旨是:只喜欢雪中送炭,不在意锦上添花。他好像找不到了方向。
一个多雨的夜,顺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年迈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已在急救室治疗……一个月的长假回来后,顺为救治父亲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失去父亲的顺返回后总是莫名地跳出一个念头:若是哪一天家中再有人意外,自己还有负担的能力吗?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何时才能和家人团聚担负起父亲的教育职责?
那天顺又一个人闷在小屋里看《麦兜的故事》,想家时,顺找到一种排解,那就是看《麦兜的故事》,下载在电脑里的这部老片看了又看,里面稚气的乡音,恍如以前小时和母亲在一起的部分片段,又恍如家乡里自己的妻儿在身边时的一阵嬉戏……
今天,里面的经典对话变成了这样:
“来碗粗面。”(总是留恋)
“没有粗面。”(没有留恋)
“来碗鱼旦。”(有点遗憾)
“没有鱼旦。”(没有遗憾)
“也就是说,所有粗面和鱼旦的搭配在这里都没有了,没有鱼旦,也没有粗面。”(顺对自己说:也就是说所有的留恋和遗憾在深圳这个地方都是没有的。没有从前,没有遗憾,只有现在和未来)。顺,颤抖着拨回了一直追踪他的猎头公司的电话……
大巴驶出了深圳,顺眼中的泪早已不再。新的公司就在车子前面起起伏伏耀眼的阳光里,它给出的薪水是顺以前的三倍之多,割去了顺七年的青春与情感,却终是家人幸福保障的希望。
版权声明:本文由冰雪单职业传奇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