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尘里,我曾遇见你
1998年的夏天,我经历了最繁忙、最压抑、也最喜悦的“三最”过程。十二年的挣扎,一朝破茧,我考上了上海那个最著名的学府。消息早早的就传回了我所在的小县城。和十八年前一样,我与母亲再次成为了轰动小城的人
1998年的夏天,我经历了最繁忙、最压抑、也最喜悦的“三最”过程。十二年的挣扎,一朝破茧,我考上了上海那个最著名的学府。消息早早的就传回了我所在的小县城。和十八年前一样,我与母亲再次成为了轰动小城的人物。不同的是,十八年前我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中降生,甫一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头衔。但是现在,作为这个小城的状元。作为十年来唯一考取那座对这个小城人们来说,犹如神话般学府的人,我是凤凰,让所有人都眼睛发亮的金凤凰。
我还没有拿到通知书,但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及至通知书到来,我冷落了十八年的家中热闹无比,EMS专送快递大红的信封,县委宣传部披红挂绿的车子,一路鸣放的爆竹,人尽皆知。
拿到通知书之时,我并无半点喜悦,意料中的事。我云淡风清地接过宣传部长亲手递过来的信封。那个县电视台矫揉造作的美丽女主播拿着话筒挤上前来,妩媚又恰到处地微笑着看我。我知道,他们希望我颤抖,希望我喜悦,希望我流泪。面对着摄象机漆黑的镜头和满屋子人们热切期待的眼神,我如一条被晾晒在海边的鱼,即将死去,连挣扎都多余。张开了嘴,我本想要让他们都满意。但是我却只听见自己冷静地说“这是我期望的,并为之努力,我知道它会实现,仅此而已!“我笑了笑,我不是会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迁就的人。
女主播脸上的表情呆了呆,但迅速反应过来,她朝前跨出一步打算步步进逼。但我却不打算在世人面前扮尽那个良善的傀儡满足所有人的好奇,好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离开。我迅速转身走进厨房,剩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但他们仍然不愿意死心,坐在我家小小的客厅喝水、嗑瓜子,谈笑风生。我坐在厨房冷笑,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想等什么。但是他们什么也等不到。在我们母女这里他们怎么也无法满意而归。
我本是平和的人,惟独这件事,却是我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一个产后孱弱的女子,一个早产待哺的婴儿,没有依凭,只能任由这个小城善良但愚昧的人们无情地伤害,当年的电视台还将她和她没有父亲的女儿当作社会风气建设的反面典型大肆搬上电视。她赤裸裸地被展示在众人面前,没有谅解,没有朋友,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生活。我无法原谅他们。
我母亲没有出现,我早早将她支出家门,这是我作为一个女儿对她的保护,我不能让她再站在那些人的目光中,不能被那时光沉淀但一辈子也无法消弭的伤害使她再次疼痛。
那些人没有等到她,而我,也再没有走出厨房一步。终于,他们折腾得人困马乏之后,一个个黑着脸离开了。
看着满地的狼籍和人走茶凉之后的清冷,我如释重地笑了。他们最终也不过是对名利的向往,谁也没有耐心等到最后,一旦确定了这条路无法带给他们想要的,就会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寻求另外的结果。没有坚持,没有信仰。
我迅速收拾好客厅,将那个显眼的大红证书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做好饭菜。我如平常一样,等着母亲,等着她用钥匙开启门扉的声音,等着她回家。
隐约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是她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心里有一丝小小的激动,我期待着母亲看到我的成绩时温暖的笑容和欣慰。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轻轻响起在开启的门后。
我笑着看她,再看一眼桌上的大红信封。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笑着拉我的手:“好了。现在你实现了你的目标了。”她不说“终于”,我也不说,这是一个总结了辛酸等待与艰苦努力之后含义复杂的词语。而我,虽然努力过,但却知道我会如此,所以我们都不用这个词语。
母亲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说:“我们都知道一定会这样,所以我们不庆祝,只是,犒赏以下自己吧。”我们相视而笑,走进我家只有一张小小餐桌,有晕黄灯光的小厨房,暖暖的气氛让人心安,我们总是自得其乐。无论曾经的伤害有多大,我们依然热爱生活,依然能够从彼此的身上得到温暖来熨贴彼此的心。
此后是漫长的一个月的准备,我们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但是和其他人一样,我心中有无比的好奇和雀跃。那个午夜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巍峨学府,让我无限神往,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充满热情奔向未来的战士,无限憧憬明天美好的生活。
我明白母亲的孤单,我走了,她的生活中只剩下自己。她心中的失落无法避免,我心疼她,但我无能为力。我有自己的生活与未来,所以母亲只能习惯。
晚上睡的不是很安稳,将离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舍的,舍不得母亲的笑脸,舍不得我们小如斗室的家,甚至舍不得门口台阶的裂缝中生出的那一株小草。
在轻如烟罗的月光中醒来,我突然很想看看母亲,仔细地看她一次。
轻轻开启了卧室的门,我看到母亲略微佝偻的背和那一头不知道何时染霜的白发。她在晕黄的灯光下,手轻轻摩挲着那一张被她压在箱底多年的旧照片,上面的男人英俊飞扬。我知道她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宣泄自己最隐秘,最不愿让人知晓的情感。那是一个无人可以打扰的世界,我悄悄退回房间,静静躺在床上,我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起床平静地收拾好自己,我打开门,一室晕黄的灯光透近来,衬着窗外尚黑的夜,让我无比心安,这是我的家。我轻声对她说:“我该走了。”
她一夜没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我的声音惊醒,回过头来,脸上尤带着一丝恍惚:“你先洗脸,然后将东西放在客厅,我去给你煮早餐。”
我拦在了她面前:“不,这一次,请让我为你煮。”我为她做过午饭,洗过衣服,但却从来没有为她准备过早餐。
她看了我一会,没有坚持,无言地退开。
我从容不迫地准备好早餐,我希望她细细品位,那是我留给她的味道。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我知道她的意思,我想跟她说话,但却什么都没有说,无论怎样的语言都无法代替我安慰她空荡的心。
我拖着行李走出了家门。这一路,我就踏上了自己的旅途,我回头笑着和她道别,她亦挥手回应,依旧是温暖的笑容,可我分明看见她眼睛里的泪光。
一天一夜的旅途,我踏上了上海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我走过了外滩,走过了有高大梧桐的淮海路,我与这个梦中的城市做了第一次的会面。
到了学校,我站在门口发愣,人山人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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