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扬州人，常常会有机会欣赏扬州八怪的书画展览。作为一个画派，他们虽称八怪，实际人数有十五人左右。扬州人喜欢用“八”来形容人与事。“八折”表示一个人有点“缺”，不是十足货色。八怪大概也是差不多。有时候说一个人脾气古怪，就会说他“八怪”。
为了今年的四一八，扬州博物馆联合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与北京故宫博物院一起，搞了个联合画展。这一次，可谓是“最全”的八怪画展览了。除了比较熟悉的如罗聘李方鹰的鬼、郑板桥的怪石瘦竹、金农的佛像等以外，一些从没见过的画轴，我更加喜欢。因为喜欢，所以花了更多的时间品评鉴赏。
华喦的一幅人物画《昭君出塞》，一扫那年代人物画的比例失调只是景物点缀的特点，细节描摹得非常准确。王昭君与侍女怔怔站着。她们知道，一旦离开便是永别。大汉的故土，将再也不能相见。蹲着弄马的马夫低着头，不敢看昭君。他的一眼，或许就是催促上路的信号。只有那匹马，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是精神。马儿没有离情别绪，马儿的使命就是征战与远足。驮着昭君远赴匈奴，这匹马儿要翻越千山万水。机灵通人性的马儿因了即将到来的任务，所有满心的豪情！这是一双少见的马眼睛。马眼睛与人眼睛的异同，这幅画的点睛。
还有一幅同样送别的主题。作者是高凤翰。高凤翰的《弯上送别图》，讲的是扬州人的送别。这里的弯，便是今天热闹非凡的茱萸湾。画面上，一艘小船已经离岸。虬劲的老树下，一个人寂寞地立着。长空中，不是李太白“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意境，而是有一行大雁次第地飞。鸿雁最懂离人心。此时此刻的一群大雁，与大树下的送别人一起，构成了旷达辽阔的意象。画上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石头大树，将山苍苍水长长的前途，不着一字，净得精髓。
看八怪的画，我很少看人物画。可是这一次的人物画却让我懂得了大家的真正含义。金农的《牵马图轴》，同样表现的是人物和马。但是这幅画上的人，毡帽大氅，行吟诗人的出世情怀尽在不言中。那匹马很温顺，跟着主人亦步亦趋。一人一马会走到哪里？画上没有标明，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暗示。茫茫宇宙，人和马的和谐，不过如此了。黄慎的《韩魏公簪金带围图》，是扬州人喜爱的主题。今天瘦西湖万花园的“四相簪花”雕塑，就是这个故事。
金农七十四岁创作的“梅花图”，是一幅长长的画轴。这幅画上的梅花，繁星点点。每一朵梅花都在盛开中。古稀老人热爱拍生活的内心活动，用一幅画留给今天的我们。而郑板桥的“荆棘丛兰”，一簇簇兰花不因为环境的不好就停下绽放的节奏。空谷幽兰的品质，在看似无意的风中兰花的盛开中展现无遗。李鱓的《土墙蝶花图》，可能是差不多的意味。颓圮的土墙上，一束兰花与蝴蝶相戏，生机盎然！而罗聘的《芭蕉佛像图》，芭蕉阴凉里，一老僧入定静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书画展厅外，一位美女静静地忙碌着。原来，为了这次画展，博物馆设有原子章环节。假如有这样的游客：有耐心有恒心，便可以集齐八怪的印章。当然，要得到印章，先有一个小小的知识测试。测试分为问答题和连线题。答对了到总台领取纪念卡两张。回过来就可以得到今天的印章了。也就是说，至少要用十五天才可以得到全部印章。应该说，难度很大。倒是知识测试有新意，增加了人们对于扬州八怪的认识。
八怪怪吗？文人本来就恃才傲物，遇不到明君的挫折，官场失意的落魄，终身布衣导致的人间冷暖，让他们在充满文化氛围的扬州，有了表现个性与才华的地方。个性张扬的怪与对人世间种种认真细致观察的不怪，我觉得是不是更加准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