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员张哑巴
张哑巴是我三十多年前记忆中的一个人,因为接触不多,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了,只知道他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很强壮,能干活,爱干净,而且心肠特别好,谁家有事招呼一声他都去。印象中他总是拎着两桶水从村路上走过
张哑巴是我三十多年前记忆中的一个人,因为接触不多,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了,只知道他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很强壮,能干活,爱干净,而且心肠特别好,谁家有事招呼一声他都去。印象中他总是拎着两桶水从村路上走过,水很沉,他拎得很平稳。生产队供销社门前有一块宽敞的空地,是村民农闲时的集聚场所,他常在这里跟大家唠喀。张哑巴很聪明,能从人们口形的变化及表情上判断出大体发生了什么事,再问一下身边人就明白了。张哑巴手势打得很快,他跟别人争论时,总是急急地比划,两只手拍得山响,眼睛瞪得大大的。村里许多人会简单的手语,我估计是和他交流的原因。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供销社门前的大道上,张哑巴从远处走来,一村民叫住他:“张哑巴,听说你入党了?”这话好像也是给别人听呢,大家围上来好奇地看着他。张哑巴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忙放下水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毛主席像章,脸上笑开了灿烂的花。昨天入党时他全票通过,因为他实在是乐于助人,人缘太好,提议张哑巴时大家都赞同,虽说语言有障碍,可议事时又不指着他一个人解决问题,这枚毛主席像章是发的纪念品。
入党后的张哑巴,比以前还快乐,眼睛总是抬得高高的,走在路上风一样快。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和他打招呼,或他主动打招呼。张哑巴的眼里没有贫富贵贱之分,软的不欺硬的不怕,也不记仇。村里也有一些残疾人,或疯或傻或聋或哑,村民有时会拿他们开一下玩笑,但人们不开张哑巴的玩笑,因为他会生气,他眼睛立起来很骇人,喉咙里发出的闷雷似的吼声能把野狗吓跑,人更怕他。可是老人、妇女、小孩儿喜欢他,因为他心肠实在是好,谁有难处他都帮,他从人们的感激中感受着生活的快乐。小孩子有时愿意和他闹,他就笑呵呵地招呼。村里每个人家都有果树。枝干伸到帐子外,红通通的大秋果、海棠、花红高高地挂着。孩子们把哑巴拽来,让他摘果,他就大手一伸,一大把熟透了的果就捧在手里,不管是谁家的他都能摘。有果树的人家看见了就朝他笑。要是小孩子自己摘就得被撵。哑巴不多摘,不乱摘,象疏果一样,这家摘一捧那家摘一捧,一会就把淘小子们的肚子填饱了。他分果不分大小男女一律平等,还不许大的抢小的。所以女孩子、被欺负的孩子愿意找他,又安全又解馋。
张哑巴孤身一人,一直没有结婚,当然语言是最大的障碍,或许村里最丑的姑娘也不愿意一辈子打手语过日子吧!人们同情他,但他不痛苦,听说他是孤儿,共产党救了他,能活下来还能吃饱饭已经很知足了,况且村民、队长对他都很好,所以他总是抱着感激的心。队长看他无牵无挂,又踏实能干,就让他到生产队看门做饭。张哑巴给生产队做饭从不偷工减料,队长和会计偷偷核算过,翻来覆去怎么也称不出少半斤。有时吃过几顿,好像粮食还没动过。菜是张哑巴自己种的,连籽种都留着,生产队什么都不用管,浇水、锄草、种地、收获,生产队那么大的菜园子不但够队里人吃,还给周围村民分。
张哑巴有一次和队长顶撞,队长一气之下撤了他,换了一个自告奋勇的老张头儿来看队。结果不到一个月,队长就亲自去找张哑巴“归队”了。因为这换的人做饭太“费”米,吃饭的人没增加,米下得老快。老张头儿说可能耗子多。可园子里草长得也快,苗赶不上草的速度,把好好个园子扔得跟个荒草甸子似的。那段时间天旱菜蔫了,老张头就让队长到村民家要菜回来做。队长走进污水和泥的厨房,看了看又下了半截子的米袋子,鼻子冒烟地撵走了老张头儿。队长明白,换了别人可能“耗子”还会多。于是亲自上门把倔脾气的张哑巴哄了回来,虽然面子矮了点,但毕竟后院放心了。张哑巴掏出毛主席像章指给队长告诉说:他是给毛主席干活呢!队长连连点头,称赞他是好党员,谁也比不上的模范。
生产队开党员会他总是第一个到,正襟危坐,认真地看大队书记发言,努力从一张一合的嘴巴上,从挥舞的手臂和表情上判断开会内容,再用手势和大家交流参与议事。其实村委会议事并不跟他细商量,有些话手语打不明白,没法让他真正地融进来,但他从不迟到,把党员开会当成一件重大的事,一个神圣的使命。
其实张哑巴并没把自己当个党员,他只是由着自己的性格去做好事,但人们却把他当做模范党员看。风调雨顺的年代,村民忙碌着秋收,张哑巴一有空就去帮工,专帮那些劳动力少的人家。屯里的孟家小伙赶着高高堆起黄豆的牛车,坐在黄豆杆最上面慢悠悠地甩着鞭子,旁边放着撅豆杆的钢叉子。帮忙的张哑巴在车后捡拾一下掉下来的黄豆杆,粒粒归仓,浪费是罪啊!土坷拉的路总是颠颠的。就在入村转弯的小桥上,车身一颤,叉子顺势掉了下来,孟家小伙急忙去拉,竟随着倾斜的车身滑下来,钢叉子把儿端朝下,尖朝上,就那样准准地扎孟家小伙的心脏。张哑巴惊骇地跑过来慌乱中用力拔下叉子,几股鲜血就泉一样喷出来。等哑巴和随后赶来的人们抱着小伙飞奔到村卫生所时,已经回天无力了。
张哑巴为自己错误地拔出叉子而自责,因为听说那样他会死得更快,而就是不那样做,小伙子也不会再活。帮忙干活却没能帮忙挽救小伙子的生命,这让张哑巴无法释怀。从此,张哑巴再也没有开心地笑过,很少再和人急急地打手势,眼神里总是很悲哀。人们都知道他痛苦,常来安慰他。他就悲伤地打手语说:十七岁的孟家小伙没有爸,家里一个瞎眼奶奶、一个病弱妈妈、一个聋哑弱智妹妹。他小学五年级就缀学了,为了给家里干活儿。
张哑巴恳求生产队给孟家一些帮助,队里给了两袋粮食。他到乡亲家讨了几件衣裳。大家的衣服上都有补丁,没有太好的相送。张哑巴常去孟家帮着种园子,挑水,再劈些柴。为了那个不幸死去的孩子,张哑巴一直帮了很多年,好心的村民同情他,告诉他没有尽头。哑巴默不作声,眉毛拧着,夕阳下红膛膛的脸上布满了愁闷。可他仍然在帮,总看到他从孟家出提着水桶出来,有时让孩子们把手里的果子给那个聋哑妹妹几个,并不许孩子们欺负她。
联产承包的日子里,人们红红火火地忙着各家的生活,很少有人清闲地聊天。供销社门前宽敞的大道上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几声犬吠和老人的吆喝声,连最懒的人都下地干活了!村上已经很少开会,他的党员身份没人再提,但张哑巴不失望,他理解人们渴望致富的心理,他见到人
版权声明:本文由冰雪单职业传奇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