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陈
放下一个陈旧且沉重的帆布箱子,摆开一高一矮两个简易结实的凳子。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罗列着擦鞋所需的各种工具和材料。老陈一天的工作就此展开。这是一天中的下午时分。天气炎热。虽然是在公交车站旁树荫下的阴凉处
放下一个陈旧且沉重的帆布箱子,摆开一高一矮两个简易结实的凳子。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罗列着擦鞋所需的各种工具和材料。老陈一天的工作就此展开。这是一天中的下午时分。天气炎热。虽然是在公交车站旁树荫下的阴凉处,仍热浪逼人。空气中不夹杂一丝流动的风。
老陈戴副老花镜。镜片因使用时间长久而有些模糊。老陈的衣着整洁但简陋,身材已经干瘪。头发完全苍白,眼神也已干涸不复昔日年轻时的神采。向前伸出的双手枯瘦而青筋暴露。老陈已经65岁。
树荫下做擦皮鞋生意的有五六个。基本上是四十岁右来自农村的妇女。各行业竞争激烈,就算擦皮鞋也不例外。看见穿皮鞋的走过,她们会不失时机的追问要不要擦皮鞋。老陈不叫,他只是盯着潜在客户的眼睛。若对方无意,老陈便垂下目光继续面无表情的等待。若有顾客自己上门,老陈会咧开嘴角露出些许笑容,勤快的忙活开来。
擦一双皮鞋收两块钱。别人殷勤招呼客人一天多的话可以赚个六七十块。老陈只能赚三四十块。很多人看见他第一印象会嫌他老迈。碰到下雨天还出不了门做不了生意。老陈还有一惧是城管。看见别的摆摊在跑就知道是城管来了必须赶快跟着跑。若手脚稍慢的话工具箱会被没收。那些大腹便便的城管可不管什么老弱病残,职责所在法不容情。逮住了觉得不爽看不顺眼的话还会罚个几百块。若胆敢反抗,执法棒侍候。报道过一个残疾人因为随意摆摊竟被城管开出两万的罚单!完全不考虑当事人艰辛的生活处境。
没有生意的时候,老陈会从包里拿出一些历史读物来看。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图书管理员。这个年纪本该在家安度晚年。他是河南人,现在却栖息于南方的这座城市。屈指算来已经十三年了。这么些年,老陈到过全国近三十座城市。没有其它谋生能力,只能靠擦皮鞋赖以生存。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那一年,老陈出门在外打工的独子小陈突然和家里失去了联系,音信全无。平常就算再忙,一年里小陈至少会回两趟家和家人聚聚,看看老婆儿子。平时每个月总往家里打几回电话。但就在那一年的春节,一家人翘首以盼都不见小陈回家。和往常反常的现象让一家人失魂落魄惶恐不安再没心思过什么春节。春节,本是一家人团聚的节日,家里却少了主心骨。老陈的老伴和儿媳常暗自流泪。
春节一过,老陈赶紧发动亲戚朋友托同乡人四处寻找。随着各路回音无果后,老陈再按耐不住决定放下工作亲自去找人。
来到小陈落脚的济南,老陈也不知该怎么个找法。在一家小旅馆安顿后,老陈四处张贴了寻人启事,逢人就问。还上报纸刊登。如此折腾了两三个月,还是一无头绪。身板原本就不硬朗的老陈终于病倒了。身上所带的钱也花得差不多。无奈之下,老陈只有回家。
在家里调养了段时间后,念子心切加上老伴儿媳整天的哭哭啼啼。老陈又出了家门踏上寻子之路。
这次,老陈去了济南临近的城市,还是一无所获。看看身上又没什么钱了,老陈觉得不是个办法。年纪大又做不了挑扛搬的体力活。看见马路边有人在给人擦皮鞋,老陈眼前一亮。费了番心思跟一个舍得授艺的师傅学了一天,总算学得有模有样。
之后,老陈便开始他边给人擦皮鞋边寻子的生涯。北京、石家庄、重庆、武汉、青岛、天津、福州、厦门等等,老陈一个城市一个城市流浪下去。每个城市约莫待上半年。没有消息后再转到下一个城市。
每擦完一双皮鞋,他总要拿出儿子的照片问顾客,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吗?他是我儿子,跟家里失去联系了!几乎所有顾客都是摇摇头,抱以同情的一眼然后走开。很多人跟他说也许已经遇到什么不测,总会招来老陈的一顿臭骂。
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年又是一年。老陈也已经麻木到没什么感觉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期间,老陈的老伴因为思子心切染上重病过世。儿媳妇在家独力抚养孩子。
生活的遭遇磨砺,已经让老陈变得木讷寡言不爱说话。只是见了顾客仍会例行公事般拿出照片询问。却不明白十多年来对一个人的变化有多大,儿子如果还在人世的话也已不是照片的年轻模样。而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许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有一些好心人的帮助多少令老陈感到一些温暖。虽然他脸上不会表露出来,但心里明白。
老陈已不准备回去,对这个城市已经有了感情。孙子也已在老家上初中。学费是老陈省吃俭用寄回去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总该自己去走。再难也得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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